南宮蒼敖慢慢收起遮日刀,無論他心中是何感想,此刻他並沒有表露,“因為我,你不能動手,所以我來。”
再簡單不過的回答,不過如此而已。
聞言者又是一駭,但君湛然沒有,反而笑了,“只因不想讓我動手?”
“‘煌湛’之死是因為我父南宮晉,所以我懂得那種感覺”鷹眸變得深沉,“我父親殺了煌湛,我不想你再殺了沐昭冉。”
南宮晉殺了“煌湛”,令君湛然落到今日這般地步,以至於他和君湛然之間至今都盤桓著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他是他仇人之子。
那假若君湛然殺了沐昭冉呢?那麼君湛然也將成為殺了他好友的人。
“如此,豈不公平?”君湛然顯然懂他的意思,似乎正是因此,才想這麼做。
“我不要你為此難過,覺得歉疚。”殺過人的手,溫柔的撫過他的側臉,君湛然隱約能聞到血腥的味道。
“那假如我說,我不想讓你一人難過歉疚,所以才要這麼做呢?”握住這隻手,君湛然吩咐人將沐昭冉的屍首帶走。
“這種感覺,我一個人來揹負就夠了,我怎麼捨得讓你難過。”看了一眼沐昭冉胸前的刀痕,南宮蒼敖抬起眼,環顧周圍。
聽了這番對話,看到這雙眼睛,許多人忍不住後脊發冷,這到底是怎樣的兩個人啊!
“他們殺了將軍!為將軍報仇!我們要為將軍報仇!!”韓石被捆綁在地,眼見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憤怒大吼。
沐昭冉所帶的人嗎也有數十,聞言紛紛拔出兵刃,他們確實忠心,明知面對的是誰,也毫不退縮。
“不愧是鐵羽飛將麾下。”雙臂環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南宮蒼敖方才似乎並沒有親手殺了與他相識許久的世交似的,一派從容。
“將軍為你們叛國,阻擋夏軍,你們竟然恩將仇報!南宮蒼敖——你不是人!!”韓石雙目發紅,悲慼嘶吼。
南宮蒼敖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在地上掙扎不休,恨不能親手衝上來為沐昭冉報仇,搖了搖頭,並不動容,“夜梟聽令,動手。”
沐昭冉麾下那幾十人已躍身而起,刀劍襲來,夜梟迎戰,不知手下輕重當如何,正在猶豫,只見黑影翻身上馬,揚聲下令——
“凡舉刀劍者,殺!”
絕殺!這邊是絕殺!沐昭冉手下眾人難逃一死!
西溯來的盧馮臉色一變,默不作聲,心口卻急跳了幾下,這南宮蒼敖比他聽聞的還要狠辣,什麼俠義,俠義之人豈會如此無情?!
“今日之事,無需隱瞞,我要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夏國必滅,誰擋我去路,誰就只有一死!”刀鋒向天,煞氣破開蒼穹。
南宮蒼敖朗聲長嘯,黑衣黑馬,與一襲白影絕塵而去。
白衣人自是君湛然,策馬在側,冷風撲面,束起的黑髮飛揚,“方才臨走之前,你對陰鳩說了什麼?”
“你猜?”分明才殺了沐昭冉,南宮蒼敖卻並不見低落,君湛然也不問為什麼,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笑,“何用去猜,答案我已知道。”
“當真知道?”南宮蒼敖笑著挑眉。
“若不知道,怎會命人帶走沐昭冉的屍首。”他往後瞧了一眼,唇邊的笑意越發詭譎。
“屍首啊……”南宮蒼敖重複,與他對視,兩人都笑的十分古怪,南宮蒼敖接著說,“先不說我,為何你要對西溯使者下毒?”
盧馮等人還落在後面,君湛然揚鞭,“為了更快的聽到真話。”
頓了頓,他直視前路,“我已經不想在等。”
夠了,所有的等待,醞釀,隱忍,都已經夠了。
箭已在弦。
凜冬肅殺,寒意陣陣,身在亂世的人很少感覺到時光流逝,處於危險中的人都忙著保命,天氣是冷是熱又有什麼關係,首先得活著,這才是正理。
原夏國大將沐昭冉的所作所為,大家都有目共睹,本以為他已站在鷹帥和湛王那一邊,誰曾想,竟會有反叛之舉,結果被鷹帥親手所殺。
這結局叫聽說此事的人無不感概唏噓不已,更驚攝於南宮蒼敖的決心。
要知道沐昭冉可是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就算兩人不是生死之交,也算是世交,誰能想到他竟如此不講情面,而最終大名鼎鼎的鐵羽飛將也只落得這個下場。
凡舉刀劍者,殺!
這句話也隨著這件意外的發生,流傳開去。凡舉刀劍者殺,反抗者殺,如此鐵血的手腕,不得不叫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