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那些人成為他的對手。
心裡依然像眼中一樣迷茫,這一趟監獄之行,幾乎顛覆了他心中警與匪的界限,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扔下這一切就此罷休,想回到泰陽市那個與世無爭的地方,哪怕過上老爸那種摳門數錢的生活,哪怕每日裡就和那些老孃們兒、小媳婦為幾塊幾毛錢拌嘴。
是接受,還是拒絕?
不管哪一種選擇,餘罪都覺得自己會後悔。
煙霧繚繞的房間,安靜得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不過過了很久,依然是隻有呼吸的聲音,餘罪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就那麼複雜地看著許平秋,彷彿想把他看穿一樣……
豈曰無衣
迷茫的人,許平秋見得多了。
即便是穿著警服的同行,在多年的警察生涯中也會時常有這種迷茫,因為很多時候都徘徊在黑與白、對與錯的邊緣,很多時候合理合法的事會違心背願,誰也無法分得清最鮮明的界限在哪裡。
“每一個特勤,都有過你現在的這種迷茫。坦白地講,警與匪在很多層面上很像,有時候是武力的對決,拼的是悍勇和血性;有時候是智力的角逐,拼的是陰謀詭計。其實我們應該受到譴責的地方和罪犯一樣多。”許平秋坦然道。這句話讓餘罪很驚訝,卻讓他很認同。他異樣地看著許平秋,彷彿初識一般。
只有互相坦白才會有共鳴,許平秋知道和餘罪的談話方式了,他轉著話鋒道:“不過你得認清楚一個大理,再有人性的罪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自己,或者為他的小團體;再沒人性的警察,他做的大多數的事也是為了這個體制和規則的存在、執行。體制的好壞我無權評價,但保障大多數人在一定的規則內行事,卻是警察必須負擔起的責任。”
即便許平秋用再通俗的道理闡述,也只能得到餘罪眼中不太清明的眼光,他知道自己有點急於求成了。許平秋看餘罪依然躊躇,換著方式道:“不用費心思考慮對錯了,反正對錯咱們左右不了,就考慮一下自己如何?我這裡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三級警司,接受省廳刑偵處的直接指揮,待遇問題不用考慮;第二個選擇,回原籍。坦白地講一句啊,即便我把你在羊城的履歷全部抹去,以你之前的表現,你認為地方公安會接收你這樣一個學員嗎?就算接受,你覺得你得付出多大的代價?”
餘罪手抖了一下,無意中煙在手指中已經燃盡了。他掐了煙,理了理越來越亂的思緒,他知道,自己在許平秋面前已經無所遁形了,但對於自己被強迫著接受這樣的安排總是有一種逆反,他依然沉默著,就那麼看著,似乎不準備做這個讓他兩難的選擇。
“你準備不做選擇,就這樣耗著?”許平秋突然問,他有點按捺不住了。
說這話時,餘罪笑了,隨即笑道:“你抓住我的弱點,其實我也看出了你的擔心。我要耗著,你就滿盤皆輸了;即便我接受,可我什麼也不幹,你照樣會很失望的。”
這話可把許平秋給氣壞了,恨不得揪著這小子來幾個大耳光,可偏偏他得忍著,還得用無所謂的樣子笑笑,隨意地說道:“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手下數千刑警,有的是可用之人。”
“是嗎?那我就等等看,等你趕我走的時候,我再作選擇,或者到時就不用選擇了。”餘罪眼睛看著對方,有一種報復的快感,話裡流露著得意。他發現許平秋一個小指在顫,那個細微的動作暴露了這位處長的擔心。
很簡單,煞費心機地作了這麼多安排,如果功虧一簣,那將是個比坐上個把月監獄更難過的結果了。
許平秋突然發現要處理眼前的狀況是非常之難了,比以前自己想要揣度面前這個人的真實想法時更難。沒辦法,監獄那所“學校”能學到的東西可比高等學府要多很多,看來這位學得不少。他也有點好奇,好奇這位究竟知道了多少。
以什麼方式過渡面前這位心理的逆反是個大問題,許平秋凝視著餘罪:剛剛長出來的寸發,雖然迷茫卻依然掩飾不住狡黠過人的雙眼,而此時,狡黠中又帶上了幾分得意。他知道,在監倉裡那麼長的時間,對於餘罪這麼個聰明人,差不多應該揣摩到自己的用意了。
“換個方式,咱們別互相猜,賭一把。”許平秋突然道。餘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異樣地問:“賭什麼?”
“賭這個箱子裡面的東西。我賭你根本不知道這次安排的真正用意。我相信你一定猜測這次要對付的目標了,可我賭你錯了。”許平秋幾乎是嗤之以鼻地說著。這可刺激到餘罪了,只見他哈哈笑道:“許處,您太自欺欺人了,我要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