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說哪裡的話!”指了指地上的那剛被救出的落水之人:“是他救了夫人家的閨女,夫人要謝,去謝他罷……”又一拍腦袋,道:“哎呀,得去瞧瞧他。”說罷,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這一探,又是“哎呀”一聲。
這第二個被救出的落水之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也只是個半大的孩子,比起同齡的孩子,略顯瘦削。此刻蒼白著一張臉,緊閉著雙眼,氣息竟如絲縷一般微弱。
灰衣女子見那船家不說話,開口道:“船家,這孩子如何?”
老錢搖搖頭,嘆道:“這娃子老夫認得,蘇家的二娃子嘛,水性很不錯的。看這娃子也不像是被水嗆住了,倒像是……像是……罷了,現下得上街頭的醫館去瞧瞧,看看杜大夫怎麼說。”
他抬起腳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一個船家,道:“行了老江,別裝睡了!救個娃子能累成這樣?趕緊的,上船搬塊木板下來,咱把這娃子抬到醫館去。”
待那叫老江的船家到船上搬了個木板上岸,二人便一同將這孩子挪到木板上,嘿地一聲,抬起木板,向前跨步走去,走了幾步,忽覺木板竟是越來越沉,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竟似有千斤之重,直二人的肩上壓去,壓得他們的步伐越來越緩,雙膝越來越軟。
兩個在地上躺著的船家見狀,道了聲“不好”,一齊跳起來去幫忙穩住木板。
那灰衣女子瞧他們四人舉步維艱,額冒冷汗,也開始覺得不對,一手抱了小人兒,另一手搭上那木板,想幫他們省些氣力。
那老江雙肩負重,被壓得萬般辛苦,一寸一寸地挪步之間卻還有心思開玩笑,道了句:“夫人的氣力能有多大,抱著孩子便挺吃力的吧?”聽這聲音,是方才在舟舫上叫喚“老錢手上抱著的可是夫人的孩子”的那名船家。
只是他這話一說完,倏地覺得肩上的重量一下子輕了不少,抬著木板,腳底生風,走得飛快,似是有人在身後推著他。不止老江,其他船家也是如此,方才還覺得千斤之重,如今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這幾人已快步行至街上的醫館木門前。
灰衣女子上前叩響木門上的圓環,剛響了一下,即刻有一頭戴巾帽的中年男子推開門,看見木板上橫躺著的少年,問:“怎麼回事?”
老錢道:“杜大夫,救人要緊。”
幾個船家將木板抬進醫館裡一室房內,又將那少年安置在榻上。
那中年男子端坐在榻旁的圓凳上,抬手去把少年的脈搏,驀地面色一寒,道:“幾位可否先避一避?在下有幾個問題,想問一問與你們同來的這位夫人。”
老江一聽,頓覺不是個味兒:“俺們為啥……”被其他的船家拽著扯著推搡著往門處退去。
聽得他們的步伐聲漸漸遠了,還能聽見老江在門外粗著脖子大嚷:“杜大夫還沒說救得了蘇家二娃子你們叫俺怎麼放心得下……”
叫嚷聲愈來愈小,四周也愈來愈靜,直到門外再無響動,中年男子才抬頭看著灰衣女子,道:“夫人,很抱歉,這孩子,在下救不了。”
灰衣女子蹙起眉心:“為什麼?”
中年男子沉默半晌,道:“這孩子,兩年後必死無疑,在下救得了他一時,救不了他一世。”
灰衣女子懷中的小人兒動了一下,換了個睡覺的姿勢。
灰衣女子看了看懷中的孩子,再看了看榻上的少年,道:“你說的,我為何要信?”
中年男子微笑道:“夫人不信,在下又有何法子?”又道:“只是方才在下說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夫人,不知夫人可願答覆?”
灰衣女子道:“說。”
中年男子問:“夫人可是念?”
灰衣女子眸間一絲波瀾,卻看不出什麼情緒,也並未開口回答。
中年男子又問:“夫人可是青谷雲禾?”
灰衣女子一瞬冷下聲音:“你是何人?”
中年男子仍是微笑:“在下是何人,夫人不必知道。在下只知道,夫人死去成唸的時日已約一年有餘,卻仍然無法控制念力,而夫人手上抱著的孩子,因受夫人的念力影響,經常無故失了蹤跡。”
他說:“在下可告知夫人如何收斂念力,如何運用念術。在下亦可救這榻上的少年一命——雲禾夫人素來重情重義,這少年救了夫人的孩子,夫人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灰衣女子已恢復平靜,平著聲調道:“說罷,有何條件?”
中年男子一怔,隨即大笑:“夫人果然爽快!”
他直起身來,站在灰衣女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