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好男色也多是好的年少稚嫩的小戲子小倌兒的,謝宣謝寒雖樣貌好,可那稚氣未脫的小模樣兒——老十原先的玄孫都比他們大好些了,哪兒起得了什麼心思?再老十本也不是什麼善心人士,雖說看這兩個娃娃有幾分可憐,不過比起那些被抄家流放入賤籍的,這兩個在家主獲罪斬首、家族抄家之後,還能得到謝氏的庇護,並考出個功名來,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至於臘月落水?
不管是意外還是人為,是天災還是人禍,這每天以各種方式死去的小孩多了去,老十哪裡管得過來?
所以老十本是漠然經過的。
但就在經過之際,老十不經意回眸多看了一眼,忽然發現,冰水之中那個小美人,那雙原猶帶稚氣的狐狸眼,在下狠心放開手中枯枝時,那抹厲色,竟有幾分,像過去近百年,無數次魂牽夢縈時的那個人……
老十心下一動,調回本已調轉的馬頭,策馬往河邊奔去。
河岸邊上,因為執著地想要靠一根樹枝將河裡的堂哥扯上來的謝宣聞聲一喜,但謝寒偏恰在同時鬆開了拉住樹枝的手,聽到馬蹄聲想再伸手捉住樹枝,卻一驚來不及。謝宣本是半身趴伏在河岸邊的薄冰上,此時因反彈的力道岸上倒去,心下一喜一驚間不由恍惚,見謝寒手一鬆就又往冰窟窿下沉了點,手揚起,卻已經抓不準樹枝,謝宣一時無暇多想,反身又往岸邊薄冰上撲去,卻不妨冰層太薄,被他一撲,“嘎吱”一聲入蜘蛛網般裂開……
老十此時離河邊大約還有三丈,看得這兄弟兩個一個傻一個呆的,不由皺了皺眉,罵一聲“麻煩”,卻還是從馬上一躍而起,先將那個救人不成、反將自個兒也落到河裡去的小鬼一把抓起,扔到河岸上,再看河中那個已經快沒頂的小狐狸,也來不及往腳上綁木板之類加大浮力的東西,乾脆一咬牙,握一把胸前的小墜子,握起拳頭,從河岸到那個冰窟窿,一路砸開冰層游過去……
虧得金陵到底還算南邊兒地帶,就是臘月時節,冰也還不很厚,老十又好歹將馮淵的弱雞身體練回前世一二分的氣力,雖略顯吃力,卻總算一路還算順利地砸了過去,謝宣在河岸上看得目瞪口呆,連發抖都似乎忘記了,直到老十抱著臉色發青的謝寒上岸,他才恍然回神,一把撲過去抱住謝寒:“哥哥?哥哥?”
謝寒在水裡已經浸了將近一炷香,能咬牙堅持到剛剛,已是不易,此時臉色青白得幾與冷玉無異,偏還要逞強安慰弟弟,只是哆嗦得厲害,一開口就咬到舌頭,看得謝宣越發急得慌,拼命回想著醫術上看過的急救方法,卻發現平日儲藏量豐富CPU運轉也迅速的大腦忽然失靈,急得小孩兒都快哭出來了,看得謝寒忍不住想笑,只一笑,又咬了一下舌頭,這下乾脆咬出血來。
不過那血只流了一點就凝固,趁著那張青白狼狽卻仍看出豔麗的小臉兒,倒還真像只小狐狸精兒。
老十卻翻了翻白眼——什麼小狐狸?分明是個小傻子嘛!絕對怕死得很,卻為了不連累弟弟放開了唯一救命的樹枝不說,這不容易上了岸,自個兒凍得差點成了凍豆腐了,還只顧著哄弟弟——真是有夠傻的!
自己剛也真有夠眼瘸的,這麼個傻子,怎麼竟讓他覺得像老九呢?
不過既然眼瘸了,也只好繼續瘸下去。
老十不是什麼善心人士,卻也沒有將自個兒巴巴蹚了趟兒冰水弄上來的小東西又扔回去的道理——好歹要留著,換回點利潤不是?
雖一時沒想起來要拿這兩小鬼換啥,但救都救了,隨手帶回城裡去,總比扔回河裡的划算。因此老十倒是大方得很——三個人都溼著,馬背上卻只得一件兒老十剛離了穆仁的視線就嫌熱脫下的大氅是乾的——老十自覺自己用著的這個弱雞身體也已經給鍛鍊得很是健壯,就將新救起來的兩個小弱雞三下兩除二扒光了,謝宣傻乎乎的只知道抱著堂哥給他取暖,倒是謝寒對老十的動作有些警惕,看得老十不屑嗤笑:
“爺又不是丁家那假仁假義飢不擇食的,能看得上你們這兩架小排骨?”
說著將大氅兜頭將這兩架弱雞小排骨包住,一手提起來放馬背上,自己縱身上馬,抖了抖韁繩,直往城中而去。
謝寒張了張嘴,卻聽得老十打了一聲噴嚏,想想那人也是一身溼,給這臘月寒風一吹的滋味,又覺得頭也越發暈沉起來,就將反擊的話吞了回去,只在暈睡過去前還是不放心地低聲叮囑了謝宣一句:“記得,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自覺說得小聲,卻不料老十耳力極佳,竟都聽得一清二楚。抹了一把臉上的冰渣子,老十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