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1 / 4)

他怔住。

袁君嵐眼太毒。他真的有病,並且病入膏肓。剛才獨行那一路,他腦子裡其實一直在思索病因。踢石子時他想到了,袁君嵐講話時他確認了。他飲不下奶茶,是因為下車那一霎,他望見蘇星柏的眼。那雙眼直勾勾地對住他,直到他走出很遠,仍然能感覺到附著在他背後的視線。

他決定回家。

有些話必須當面同蘇星柏講。

搭上計程車,半個鐘的車程,他返抵住屋。整棟屋都籠罩在夜色下,通處靜悄悄,除卻他自己的呼吸,其他一切都似隱匿。

他去到露臺,遠處的霓虹投射來五色光芒,明一塊暗一塊地在白色窗簾上切換。那面窗簾在露臺屹立到現在,他偶爾會去撣撣灰,多數時間則任由它被風吹日曬。

蘇星柏不在露臺。他最常坐的那張搖椅下,躺著幾隻壓癟的啤酒罐。梁笑棠彎身去撿,然後想起這是幾天前兩人共同的傑作。為了慶祝自己所謂的生辰,他拉著蘇星柏到露臺觀星,就著美好的月色各飲半打。

飲酒、觀星,凍倉火海、衣食住行,也不知從何時起,很多事他都習慣了拉上蘇星柏,並且非他不可。

時間近午夜,梁笑棠在露臺席地而坐。同一天空下,蘇星柏在車裡蹉跎時間。

期間,他望見幾個血人步出“嬌豔花”,苗正初首當其衝,身後跟著失魂落魄的羅念祖。一部黑車載著他們疾馳而去。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蘇星柏輕輕地念。

這句話,既是告訴羅念祖,也是講給他自己聽。

假如當初他沒有同意所謂的線人計劃,假如他沒有留梁笑棠住下,假如他跟梁笑棠沒有睡上同一張床,又或者是當初他死在那兩顆子彈下……

乾脆死在那兩顆子彈下,現在都不會搞成這樣。

距離梁笑棠走人已過去很長的時間,梁笑棠走了多久,他就蹉跎了多久。

他趴住方向盤,想做個應景的表情,努力了半天卻發現面部同身體一樣,完全使不上力。

力氣早在剛才耗盡。剛才,他用周少謀的命換來自己跟梁笑棠的命,梁笑棠質問他,眼裡充滿恨鐵不成鋼。

很好,他想,他又挑戰梁笑棠的底線了。

從何時起,他變得這樣在意梁笑棠的目光。是從梁笑棠跟他講“你可以做個好人”開始,還是從梁笑棠像擁抱至親那樣擁抱他,叫他別再碰“那個”開始?

他落力回想,片刻,他知道了,其實兩者都不是。

一年前的某個晚上,天氣微寒,他窩在花圈店悵惘前路。梁笑棠為他帶來食物的同時,也埋下一粒種子。這粒種子以他難以察覺的速度蓬勃生長,而等他意識到了,種子已變到根深葉茂,再也拔除不了。

真是幾搞笑。

蘇星柏把頭抵住車窗,斷續發出低笑。

萬籟俱寂。

梁笑棠在電梯口等到歸家的蘇星柏。兩人打個照面,梁笑棠後退一步,蘇星柏拖行兩步,進到電梯裡面。梁笑棠按下數字鍵,走到一邊角落站住。側眼望,蘇星柏蹲在另一邊角落發愣。

數字從1跳到3,蘇星柏由蹲改成坐,兩手環住膝蓋,側著身,腦袋靠住金屬牆面。

梁笑棠想到很久以前,某個橋洞下,他被自己脅迫偷名單,他也是這個姿勢。水光倒影在他身上,粼粼的波動漾出他無措的臉。

當時的他衰到貼地,他的命運就掌控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梁笑棠晃神的點秒,數字定格在8上。

電梯門自動開啟,他走到外面,轉頭望一眼,蘇星柏對上了他的視線。

“出來。”梁笑棠看住蘇星柏的眼,“有話同你講。”

“我沒話同你講,也沒興趣聽你講。”蘇星柏繃著臉,手撐住地,想站起來。

嘗試幾次後他選擇放棄。

他的胸腔憋悶,腿跟手都使不出力。感覺很糟,比那時被梁笑棠銬膀子還要糟糕。

電梯門即將關閉,梁笑棠手腳並用,粗魯地將門扳開,大步走進,一把拉他起來。

蘇星柏一身血腥氣,但這個世界又有誰是真正乾淨。剛才在露臺,他做了個決定,不是為任務,而是為他自己的心。

他捧住蘇星柏的臉,“我有話同你講。”

蘇星柏再度不給他機會。

蘇星柏掙脫他的手,踉蹌了幾步才站穩。梁笑棠看到一隻憤怒的拳頭。拳頭並不是朝準他,蘇星柏右手攥拳,從脖子到鎖骨浮著連片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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