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部分(1 / 4)

他此刻仍然是在獻祭——繼身心獻祭之後,最終以性命獻祭。

殷螭手上的勁力忽然鬆懈了,喃喃的失聲苦笑:“我終究——又一次沒人相信。”

嗆啷一響,長劍墜地,立即有兩個劉軍營中的高手過來一左一右夾住了他,因殷螭到底還是將退位而未退的皇帝身份,眾人並不動手,只是沉默著貼近押解。殷螭並不看劉秉忠,也不再看林鳳致,大踏步轉身出帳,身形竟是挺得標槍一般筆直。

誰也不知道,殷螭所謂的“又一次沒人相信”是指什麼——卻是指上一次妖書案被迫釋放林鳳致之事,那一次殷螭就曾苦笑著想過,雖然自己到最後生出了不忍之意,卻是誰也不會相信,因為那是形勢格禁,不得不然。在所謂大局之下,個人的愛憎喜怒如何,原是毫無關係。

這一次,又是一次形勢格禁,又是一次不得不放棄殺林鳳致——可是依然是誰都不會相信,因為殺了林鳳致非但全無好處,還會給殷螭這個廢帝又添一道罪名,同時減少了願意為殷螭說情保命的關鍵人物。這是林鳳致方才親口告知的,大家也都料想殷螭,是不可能不權衡再三,忍怒放過這個背叛者的。

所以這一腔絕望哀痛的情意,到底無人相信!

所以殷螭曾經想過的,以及林鳳致剛剛說過的,一點不錯,此事之中,兩人之間,從來沒有“情”之一字的地位。生死恩怨,爭奪賭鬥,種種般般大業大計,無關情事!

縱使負了情,縱使失了心,縱使輸了愛。

二之40(END)

永建三年這一年年底,京城格外的寒冷,連續幾日大雪,鋪天蓋地的降下一片素白,將新皇登基的喜慶色彩都彷彿掩蓋盡了,直到久違的冬日終於驅逐了滿天霾雲,撒下溫熙的光芒時,滿城的冰凝雪積仍是了無融化之意,倒給龍樓鳳闕平添了幾份清冽風景。殷螭坐在自家水榭裡,對著凍得鏡面也似的湖中發呆出神的時候,便在想:以前就怎麼從來沒記得,自己的豫王府也有點蕭瑟的景緻呢?

大約是因為,自己在王府裡呆的年頭實在不長,十八歲才出宮開府,二十一歲又接繼大統,其間的三年裡,也是常常往宮中去小住一兩日不定,對這所當年號稱京中第一豪宅的王府,根本不曾留過心思。沒想到人生繞了一個大圈,最終自己的命運卻將是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府第終老——當然,這時候不能再叫做王府了,因為自己的名號,業已被廢黜,成為“庶人殷螭”。

被廢黜,被圈禁,卻居然得到了擔保,今生決無性命之虞,殷螭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任,然而決不感謝——所以明知那個向自己一力擔保的人便沉默著站在門外,明知他身體虛弱禁不住寒風,卻就是惡意的讓他等待著,固執不肯回頭去招呼。

可是那個人到底不是肯吃悶虧的,等了半晌之後,便不待許可自行走了進來。殷螭也不理會,聽他的腳步聲到了身後,忽然道:“我現下明白,你那回為什麼生出跳湖的念頭了——我那時就不應該攔你!”

那人只是輕聲笑了一下,說道:“被關住不得自由,無論是怎麼樣,都是難堪——你還記得這等小事,那麼也該記得,當初並非你攔住了我,而是我自己,掙扎不肯便死。”

殷螭終於回過頭來,只見林鳳致袖手立在身後,他今日並未穿官服,卻是一身湖水綠的長袍,脫掉的墨綠大氅隨便搭在臂間,臉色被寒風吹得有些蒼白,在綠衣映襯下卻更顯得皎潔如玉。殷螭覺得自己也夠百無聊賴,居然見到這個本該恨得牙齒癢癢的人物時,還心思恍惚了一下,想起他這身打扮卻是自己一直留在記憶裡的——當年初逢,自己在東宮外面第一次調戲他的時候,那一身衣著便依稀如此。

當初他笑吟吟的刻毒譏刺,這時仍是淡淡微笑著和自己對視,又加了一句:“你想求死,我決不攔你,只是,你若是連我那時的志氣都不如——”殷螭厲聲道:“你休想小覷了我!”林鳳致點頭道:“我自然不敢小覷了你。”

他又走近一步,伸手出袖,將一把小巧的銀壺放在臨窗桌上,壺身落下時輕輕晃響,顯然內中裝有水液。殷螭問道:“鴆酒?”林鳳致道:“不,解藥。”

殷螭愣了一愣,才想起他說的是以前給自己喝的絕嗣藥的解藥,於是冷笑一聲,道:“到這份上還給什麼解藥?消遣我麼?”林鳳致正色道:“我並不想絕你一輩子後嗣,你的妻房姬妾也盡在府中……”殷螭冷笑道:“我又不愛搞女人,你留著自己用去!”說了這話,想想又補了一句惡毒的:“可惜,你被我弄到如今,怕是隻能被男人要了罷,還有本事要女人麼?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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