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矍鑠,怎麼這李瀕湖恁地尋常,便似個鄉間老兒!小林又約他來吳南齡家作甚,難道他要看病?”
可是李瀕湖顯然不是來給林鳳致看病的,幾人相互招呼客套之後,林鳳致便強迫殷螭坐下伸左手給李瀕湖搭脈,勸誘道:“難得瀕老抽空來此,不妨給你診診。”殷螭覺得沒事看脈簡直老大晦氣,可是拗不過林鳳致逼令,只好乖乖服從。李瀕湖為人訥於語言,只是不聲不響的替他診了許久,又看了舌苔,問了平素起居,包括飲食喜好、睡眠長短都一一問了,坐在下首的一個侍從便提筆逐條記錄,嚴肅得好似真在看病。一時連殷螭也惶惑起來,暗想鬧不好自己真害了什麼暗疾?幸虧李瀕湖全部問完之後,下了一個無比寬慰的結論:“王爺元氣充沛,攝生得宜,最難得的是不曾酗酒漁色。老夫診過京中無數顯貴,未有見過如王爺這般康健的。”
殷螭哭笑不得,心想小林都快有一年不曾與我歡好了,又兼事務繁忙無心尋歡作樂,如何漁色得起來!但林鳳致聽了這個結論,顯然甚是高興,又拉著他站起來,囑道:“站直。”殷螭還未問話,那做記錄的侍從已掏出一卷皮尺,飛快的從頭到腳給自己量了身高,又復記下。林鳳致便拖著他往花架一側走,說道:“這邊有地秤,再稱一下重量。”殷螭莫名其妙,到底不肯就此合作,甩著手道:“做什麼?到底想搞什麼鬼?又量又稱,難道販賣人口不成!”
林鳳致笑道:“你哪裡懂得!最近不是夏至才過?我們江南有個風俗,過夏至要給小兒稱重量,這裡雖是京城,你也不妨跟我隨俗一回。”殷螭聽了這話,才不肯安分做小兒的勾當,掙脫了他手就躲,林鳳致趕忙追上,死拖硬拽推上地秤,到底測量了一番。殷螭滿頭霧水中生髮出齷齪想象:“莫非他終於打算和我上床,卻又怕我這一年裡長得胖了,壓他吃不消?不然又稱又量作什麼——可是重不重,試壓一回就知道,又何必弄這麼精確,到底是個迂人!”
這些下流話當然不好當著眾人面說,可是他們拉拉扯扯的鬧騰,委實也不象樣子,吳南齡穩重老成,李瀕湖見多識廣,兩人還能撐著不動聲色,做記錄的那侍從到底年輕,卻是低頭偷笑不已,殷螭不禁連瞪他好幾眼。那邊李瀕湖看了一遍記錄,道了聲“行”,便起身告罪要走。吳南齡挽留道:“瀕老用了便飯再去。”李瀕湖笑道:“不勞,有事要忙,下回再擾。”於是吳南齡和林鳳致一道送他出寓。
他們轉回的時候,林鳳致便問殷螭:“我將你的冠帶衣袍全放入便轎,命你家侍從先跟轎回去,只作你已告辭。在這邊打擾一頓午飯,回頭我們一道步行出去,行也不行?”殷螭哪會說不行,心裡還恨吳南齡怎麼不借地方讓自己二人單獨述話,偏要連一頓便飯都作陪?但吳南齡做主人委實殷勤,席間還關切道:“今日怕是要下雨,二位等一歇再走。”林鳳致道:“不妨,京中哪得大雨?跟府上告借兩把傘便成了——這還是入夏以來第一場雨。”接著兩人的話題便轉到今年北方旱情嚴重,又兼圍城時將京中倉糧耗得差不多了,必定米價飛漲,戶部的平糶方案不知可不可行……等等朝堂大事。殷螭插不進嘴,也不愛聽,只好悶頭吃自己的。
偏偏這對舊同僚、老朋友,說起政事來頗有滔滔不絕之意,吳家大公子那個誇誇其談的性子,不消說是跟父親所交遊的人物耳濡目染來的——不過今日吳筠卻是不在家,一問才知道是奉父命回南京去了,要接母親與妻子上京。看來吳南齡竟有將全家搬遷回京的打算,難道他業已十拿九穩,小皇帝的遷都之詔將會作廢,北京仍是都城,而他本人也將在北京內閣之中成為首座大臣?
吳南齡對自己將成為首輔的說法,自然是謙謝不已,絕不顯示出成竹在胸,而關於遷都的最終結果,卻是林鳳致答了:“茲事體大,哪裡一時就能定準?只是如今京中百廢待整,尤其陵寢受擾,絕非一年半載修繕得齊整,今上身為人子,哪能輕易離開?有關國祚的大事,總得全盤考慮才是,去年原是失之草率了,還候廟算。”
這樣的話其實也就將遷都詔委婉否決,而再次“全盤考慮”,必定又是南北勢力的拉鋸戰,這樣的局面,未必不是一個可以互相制衡調節的政治格局,但大臣朋比,結黨相爭,也未必是小皇帝所想見到的。因此,比往常更需要一個實幹派的、能夠調和兩派官員的大臣做首輔。
林鳳致雖然對北京方面的推舉入閣力辭不就,卻也漸漸後來居上,幾乎已經剝奪了另兩位尚書的競爭權,又兼是天子之師,難免會對小皇帝產生非凡的影響;而吳南齡早已在入京前就博得了南京官員的一致擁戴,北京方儘管一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