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2 / 4)

敗。

這種時候,殷螭不禁想起嘉平帝在朝統治群臣之事,以前他一直暗中瞧不起皇兄懦弱,怕臣子鬧事怕得要死,這時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腕,其實不如簡易無為的皇兄遠矣!

嘉平帝幾乎從來不跟群臣爭執,一有分歧,立即收回議題擱置不提,殷螭覺得那叫做無用,白白養出臣下的氣焰,以及朝中派系林立爭鬧不休的壞現狀。現在卻終於懂得,無用才是大用,皇兄貌似不管事,很少出手,然而一旦出招,卻化平素的無用為之用,操縱局勢的能力高明之極。

例如嘉平帝與林鳳致合謀剷除俞汝成一役,當年俞黨在朝中何等盤根錯節人數眾多?如果強要直接剷除,一來他反狀不顯,尋不著由頭,二來他黨羽不少,難保不在硬來之下,激起朝堂不平,共同抵制。而嘉平帝同林鳳致的謀劃如何呢?看準朝臣派系之分,挑動各部分歧爭鬥,借力打力,慢慢削弱俞黨的權力,剝奪他的底牌。當然,同時還有林鳳致捨身為餌,故意成為眾矢之的,吸引群臣注意力,更逼得俞汝成公開彈劾和他決一死戰——所以,就那麼不動聲色,不顯山不露水的,將俞黨勢力給清除出去,自以為一向能夠左右皇帝政務的群臣,卻不知道自己變作了被操縱的場上人偶。

群臣很難馴,清議很可怕,嘉平帝與林鳳致,卻能利用群臣力量,操控清議走向,而殷螭如今,卻只能面對結成鐵板一塊的群臣,與聲勢洶洶的清議——所以,這就是朝堂手段的高下之分。

殷螭悻悻的想,其實小林也不見得強過我,看他陷到宮廷鬥爭之中時,那樣子多麼驚惶失措?可是,當自己嘲笑他在宮裡就變成傻瓜的時候,他多半也在心裡冷笑我在朝堂上就是笨蛋吧。隨機應變、鬼蜮伎倆他不及我,可是大局走向、掌控能力,我卻遠遠不及他。

大約可以這麼說,如果自己是天生的陰謀家的話,小林實在是天生的陽謀家!

這一場賭鬥,在林鳳致踏入大理寺投案的那一剎那起,其實就大局已定,殷螭越是衝動,越是氣急敗壞,越是不想認輸而必欲殺之,便越將自己往輸得更慘的地步又多踢了幾腳——事到騎虎難下之際,他才想通,如果一開始就赦回林鳳致不讓大理寺審訊,悄悄找由頭處死,其實倒不失為一個妙計,雖然這樣也肯定損失名望,卻總比現在被挾制得上不得下不得,損名喪譽,還得被逼著非釋放他不可這種倒黴情況,要勉強好上幾分吧。

非釋放不可,然而又實在不想釋放,於是仍然是拖字訣,一天天延挨下去,心中甚至暗自在想,大理寺那種剝皮不見血的地方,他一介文弱書生,如何捱得過——索性把他拖死在獄中,也就算了。

所以大理寺的無罪定讞狀,始終不肯批准,就那麼擱在御案上,自己不碰,也不讓人碰。十來日一過,便落上了淡淡的灰塵。

林鳳致入獄之時,乃是九月中旬末,這十來日一拖,便到了十月,已入深秋。殷螭有時會忽然想到,似乎自從他無奈委身開始,還沒有過這麼長久的不相見——就算那回因為他罵了一句“犯賤”,而氣得自己翻臉半個月不找他,那段日子裡白天也能見到。現在呢,敢罵自己的那傢伙,多半正躺在大理寺中陰暗潮溼的天牢底,並且可能就埋骨在那裡了,然而如果他還有一口氣的話,估計也仍然在冷笑嘲罵著自己的輸局已定吧,想到這一點,殷螭就不由得鬱怒滿胸。

晚秋的風自殿外吹來,拂起養心殿內垂幡簾幔,也將御案上新泡的茉莉花茶的清香微微送了過來。殷螭本來常喝龍井,並不愛窨茶,但林鳳致卻獨喜香片,哪怕是被留宮中過宿,也要以習慣為名,每回自帶茶葉沖泡,時日久了,殷螭也不知不覺染上了他的怪癖,以至於身邊服侍的內侍,平常都奉上花茶。鬱怒的時候,聞到這股嫋嫋清淡的香氣,一時竟自茫然若失。

養心殿中環伺的侍從很多,可是坐在御座上,卻是那麼孤零零。

就在這時,京師之中第二道妖書案,赫然爆發。使皇帝必欲殺卻林鳳致的那股惡念,又重新燃起。

二之14

第二道妖書案,形式與《盛世危言》又有不同,題名為《囈語》,不再是問答體,而是半騷半賦的韻文,主角仍自是“木少定”,內容卻頗為恍惚迷離,開篇小引即雲:“日下來客臥於榻,秋雨颯颯而至,寤寐失驚,曰:‘木子死也!’……”接著長篇似歌似哭似挽辭,居然全是弔唁木少定之死,夾雜著描繪其力抗酷刑、勇保太子、終遭冤殺的慘痛過程,不用說,自然是句句影射殷螭如今一意孤行要殺林鳳致之事了,只是貌似預見一般的直寫到林鳳致冤死之後,暗示皇帝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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