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屋舍數百間,卻偏偏沒有單獨為賀靈鈞留置的院落,依楚清源對賀家小公子的寵愛程度來看,這實在是一件令人費解之事。
不過,正因為沒有院落,所以賀靈鈞每次來,總是理所當然地住進主院,也就是廣陽侯的臥房。
這間臥室用具精美且不提,最令人矚目的莫過於那張大床,便是三四個人並頭躺上去,也應綽綽有餘。
平常,此床只為楚清源一人所有,但賀靈鈞若是留宿的話,那便成了例外。
沒有自己的院落,又不安排客房,除了這張床,賀靈鈞只有睡地上的份了。
便是少年願意,也得看廣陽侯答不答應。
所以,軟硬兼施下,賀靈鈞只能乖乖地與楚清源躺在一張床上。
小時候的賀靈鈞,是極喜歡縮在廣陽侯溫暖的懷抱中的。貼身而臥,一覺醒來必定神清氣爽,精力充足。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特別是有一次躺在楚清源懷中的少年居然動了情思,第二天一早發現內褲全溼之後,頓時起了羞恥心,再不願合用一床被褥。楚清源知他面嫩,倒不曾勉強。
今晚自然亦是如此。
小丫頭玉箏極為伶俐,服侍楚清源躺下後,捧出一床嶄新的被褥鋪在另一半空出來的繡榻上,邊鋪邊道:“三小姐還想進來看看公子呢!只是我想夜深了,公子便是睡不著,躺著歇歇養養神也好,便請三小姐回去了。”
楚清源沒有說話,闔眼點點頭。
賀靈鈞解下外衣,卸了鹿皮靴,拖起錦被躺倒後將自己兜頭兜腦包住。
賀清源睜開眼,小心地側過身體,見少年裹得不見臉面,失笑道:“這是做什麼呢?透不透氣了?”說著,伸手去拉繡被,想要將那孩子從一團棉絮中解救出來。
少年一隻手死死拽緊被角,楚清源拉了一下,沒有拉動:“這又是耍的哪門子脾氣?”
賀靈鈞躲在被窩裡甕聲甕氣地否認:“沒有!沒有耍脾氣。”
楚清源微挑眉:“沒耍脾氣做什麼裹這麼緊?”
房中,玉箏一邊收拾一邊暗自偷笑,心想小公子在別人面前多機巧的一個人啊,偏偏對著公子,恰如未長大的稚兒一般。
床上,無奈的病人已開始習慣性地哄勸起來:“快放開!悶壞了可不成。”他想了想:“莫不是又有誰招惹咱們的小靈鈞了,說說看,清源哥哥給你出氣好不好?”
可憐的廣陽侯,重病在身,居然還要打起精神勸慰鬧著脾氣的小孩。
玉箏有些看不過眼了,清咳一聲:“小公子,公子可病著呢!”提醒提醒總是對的,雖然她也明白楚清源此時實在是樂在其中,可本著忠心護主的誠意,總要吱個聲兒才妥當。
或許是玉箏的話生了效果,緊拉著被角的手緩緩鬆開,賀靈鈞慢慢探出頭,瞅瞅楚清源就在自己上方,眉目如畫,淺笑盈盈,不知為何,竟驟然紅了雙頰。
幸好兩人都處於背光處,楚清源不曾在意少年的臉色:“這可出來了,告訴我,誰惹咱們小靈鈞不高興了?”
少年撇撇嘴,轉過身去,給他一個後腦勺:“誰不高興了?”心底暗暗盤算著,只不知該不該求他將方陌救出來。
看著這個任性的孩子,楚清源微微苦笑。
突然有些懷念適才當著眾人面時,那位十分“貼心”的少年,明知這份“貼心”完全是裝模作樣,可總比眼下只會亂髮脾氣來得好一些。
不過,這絲懷念僅僅一閃而過,在廣陽侯的內心深處,自然還是兩人獨處時特愛霸道胡鬧的賀靈鈞更加可愛。
他伸長手臂,挽在少年的脖頸間,將頭湊過去,清爽的味道若有若無地纏繞在賀靈鈞的肌膚上,吐氣如蘭:“怎麼了?”裝委屈:“你不說,我哪裡猜得到呢?”
少年不屑:“廣陽侯不是智賽諸葛算無遺策嗎?怎就有猜不到的事?”
楚清源繼續苦笑:“我何曾算無遺策了?若果真智賽諸葛,今晚也不會勞煩靈鈞特特地來一趟了。”
少年心一跳,想起適才借洗漱遁逃至院中,吹了半晌涼風,聽得房中略有響動,便知那個躲在暗處的二哥終於現了身。本欲偷聽,又覺得屋子裡的兩個人武功都比自己高了不知何許,不必自討沒趣,索性出了院。
出院不久,便碰上送客歸來、順路去廚房取了湯藥的玉箏,見他獨自一人在院外閒逛,十分好奇,隨問了兩句,靈鈞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洗漱了,白惹玉箏笑話。
替玉箏端過藥,二人相攜重又回返。
乍見楚清源昏厥,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