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源見一屋子人呆呆地盯著他猛瞧,微覺不喜,咳嗽一聲以示提醒,誰知這一下咳得過猛,竟牽動了今日剛剛復發的舊症,頓感劇痛襲來,不由皺了皺眉頭,一隻手輕輕捂住了右胸口。
賀靈鈞心裡一驚,險些跳了起來:“清源哥哥,你怎麼了?”
周圍的人霎那間全都回了神,一旁的鄭太醫連忙上前托住廣陽侯的手腕仔細診脈,片刻後放手抱拳一揖:“侯爺此次舊傷復發,氣血虛弱,內裡不和,不宜過於勞累,好好休息為上。”
楚清源額角佈滿了細微的冷汗,劇痛過後,全身疲軟無力,微闔眼輕輕吁了口氣:“多謝鄭太醫!”隨即吩咐道:“玉箏,我已無事,讓意寒派人送鄭太醫回去吧!”
玉箏頗有些猶豫:“可是……”
竣王也皺起了眉:“清源,這傷來得洶湧,萬萬大意不得,依本王之見,鄭太醫今晚還是留在此地為好。”
楚清源似乎有些不耐,卻又不便公然違逆皇子的好意,只捂著右胸輕咳幾聲,淡淡道:“多謝殿下關愛,微臣沒齒難忘。既如此,玉箏,你去給鄭太醫安排個住處。”
竣王似乎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卻是一閃而逝,轉眼便已恢復翩翩君子模樣:“我看你疲倦得很,今晚便不打擾了。明日早朝本王自會替你向父皇通融,晚些再來瞧你。”他瞧瞧坐在身邊的靖王:“臻弟,你是與我一同告辭呢,還是呆會兒再回府?”
靖王到底年輕,一時還控制不好面部表情,聞言竟流露出一種依依不捨的神色,眼光直愣愣地瞅著楚清源,“留在這裡”四個字險險脫口而出,卻在瞥見了賀靈鈞之後,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臣弟自然與皇兄一道。”
竣王點點頭,又叮囑了兩句,與眾人告辭後,玉箏與賀霜將兩位天皇貴胄送出門去。
照理,儲君身份貴重,賀靈鈞原也該送至府門,誰知他剛剛立起,右臂卻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拉住,回頭一瞧,楚清源面帶微笑,衝他緩緩搖了搖頭,只得重又坐下。
屋內僅剩兩人,賀靈鈞在楚清源面前一向機巧,可此時看他病成這樣,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莫名又想起被擒的方陌,一時心煩意亂,那種懸在半空落不到實處的情緒竟重被勾了起來,忐忐忑忑,上下難安。
楚清源柔聲道:“靈鈞今晚住在這裡可好?”
賀靈鈞微微一顫,看看床上人毫無血色的臉,一瞬間心裡竟是疼得厲害,不由點頭道:“好!”旋即清醒,倏地跳了起來:“我……”想要反悔,卻在重又接觸到楚清源的目光時,頹然放棄,尷尬地轉身便走:“我……我先去洗漱。”說罷,逃也似地跑出了臥房。
楚清源也不攔他,只是疲累地閉上雙眼,仰頭靠在軟枕上。
一人如鬼魅般悄悄飄進屋內,站在床前,一動不動,一貫冰冷的眼眸竟浮現出一種名為渴望的神色,右手微微抬起,待要觸碰到床上人側臉時,楚清源竟忽地睜開了雙眸,微笑道:“你倒沈得住氣,這會兒才出來!”
賀徵迅速收手,恢復了一慣的冷清:“你明知他今晚幹了什麼事,竟還如此縱容!”
楚清源笑意更深,悠然道:“既已縱容了半輩子,又何必半途而廢!”
賀徵微怔,旋即握緊了雙拳。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淡薄親情
楚清源眼利心狠,聰明絕頂,賀徵兄妹也罷,竣王、靖王也好,這些人究竟揣著怎樣的心思,他一眼便可看個明白透徹,只是既不想惹臊上身,自當故作不知,安然若素。
今晚舊傷狠狠發作,到此時依然餘痛隱隱,楚清源卻是個極其忍得住的角色,神情間仍是一派從容平和,即使已經得知賀靈鈞所做之事,也未露出任何異樣。
楚清源這個人,自幼錦衣玉食,從小便得當今天子的慣愛,甚至超過了宮中幾名皇子,從而養出一股矜持高貴之態,內心更是有如雪頂寒蓮,氣華非同尋常。可他卻偏偏長袖善舞,不僅文武雙全,待人處事也是極有分寸,把握得天衣無縫,加上那一副傲視古今的容貌,淺淺的笑容下,心醉神迷、願為他出生入死者早已不知其數。
誰知,這世上竟出了個賀靈鈞。
說起來,楚清源疼寵賀靈均也不是什麼稀罕事。賀家五子尚在繈褓之中,無事不出門的楚清源便為這個孩子破了例,三不五時前往賀家,目的無它,只為看望賀靈鈞。
小時侯,賀靈鈞倒也十分依賴這個如珠似玉般慣著自己的漂亮哥哥,八歲以前,甚至將已經開始涉政的楚清源當作了私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