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鍾情聞言似是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是啊。”
謝橪彎了唇角,抬眼看他,那面容宛若冰雕雪砌一般,他頓了頓,問道:“那天晚上我們下的那局棋,你明明有機會贏的,不是麼?”
柳鍾情皺了眉頭,臉上終於有了點表情:“世事如棋,如果只是一味的想要平局,就永遠只有輸的下場。”
“……”
“謝橪,從五年前你告訴我身世開始,我便最大限度的退讓,當時我愛你,不想殺你,所以只好離開。你知道我強迫自己放下仇恨有多困難麼?可你……就那麼輕易的把這些全都摧毀。”柳鍾情的聲音冰冷的毫無溫度:“是你告訴我,非輸即贏,非生即死。”
謝橪閉上眼,卻收緊了手指緊緊覆著他冰冷的手背,低聲道:“那……你後悔麼?”
柳鍾情道:“我說過,後悔無益。所以只能告訴自己,永遠不要再犯從前那樣的錯誤。”
“……你說得對。”謝橪沉默一陣,睜眼看他,聲音卻低柔起來:“但我仍覺得後悔。如若一切能重來,我一定不會告訴你你的身世,寧可將這個秘密一直藏著,好好待你,讓你永遠離不開我……直到你有一天也許會想起來……你說若是這樣,你會不會恨我?”
“你胡說什麼!”柳鍾情有一剎因這柔情卻又隱隱瘋狂的話而亂了心神,片刻便又重新冷硬起心腸來,手中用力,將匕首狠狠的拔了出來。
鮮血飛濺。
謝橪似是因那疼痛而眉頭皺緊,頓了頓,抬起未染血跡的那隻手幫他擦去了濺到臉頰上的血跡。
柳鍾情沒料到他會有這般的動作,一時也沒有抗拒。
因失血過多,呼吸變得困難而急促,謝橪卻仍是笑了笑,放輕了聲音:“……你還愛我麼?”
柳鍾情似乎是因這問題太過可笑而有些詫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恨你。”
謝橪忍不住輕撫那冰冷的臉頰,想確認這人是不是當真毫無溫度,卻見一點無色的液體從那眼角滑落,打在他手上。
一樣是冷的。
柳鍾情似乎也因此而呆住了,頗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樣。
謝橪拭去那道痕跡,低低道:“我明白了……”
柳鍾情皺著眉,閉上了眼。
“恨我罷……”謝橪已經沒了力氣,手掌垂落下來,身體也無力的靠過去,“真想讓你陪我一起死……可到了這時候,卻又捨不得……”
他費力的用懷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木盒,放在了柳鍾情手邊。
“什麼?”
“……紅線的解藥。”
柳鍾情一怔:“紅線蠱不是沒有解藥麼?”
“從前的確沒有……”謝橪並未多做解釋,實際上將東西拿出來之後他便已是撐不住了。
更何況,他想知道的都已知道得清楚,也不覺得還有什麼支援下去的必要。
或許如此,也就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了。
意識逐漸模糊,眼中最後的畫面是夕陽暖黃的光暈落在那垂落在地的藍色衣袂上,光暈讓色澤變得有些不真實,但看起來竟有安靜溫暖的錯覺……
柳鍾情一動不動,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聲息漸弱,並沒有說紅線蠱其實已經並不在他身上的事,況且,就算他說了,這人大概也聽不到了罷。
片刻,他拿起那小木盒,開啟來,裡面果然是顆封存好的藥丸。
柳鍾情在赤月湖邊坐了許久,直到靠在他身上的那具身體徹底的冰冷,方才將人放在了地上,眉頭皺著,靜靜看了他一陣。
夕照給那張臉孔添上一點點暖意,飛揚的眉和挺直的鼻樑看上去有種狷狂的邪氣,只是此時太過安靜,毫無表情,那隱隱的戾氣便消散的乾淨,彷彿回到很久以前那樣。
謝橪所說的那番如若回到從前的話,他不敢去想,他不知道如果謝橪那麼做,那麼他憶起身世的時候究竟會怎樣,但一時卻有些恨他當初為何不真的那麼做。
當真可笑。
柳鍾情低了眼簾,目光在那張臉上徘徊一陣,終是開口道:“我恨你。”
那人自然不能有任何回應,只是因夕陽暖光的緣故,看起來方才宛若生時。
身後傳來有些紛亂的腳步聲,柳鍾情最後看了那人一眼,便站起身來,轉身看去。
大約是那邊的混戰也已結束,一些受傷稍輕的人都尋了過來。
“他已死了。”
柳鍾情淡淡說了一句,覺得心中頗有些空蕩,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