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啊?”晏平明顯有些緊張。
“是啊,天天。直到我們再也做不動。”我笑著摟緊他,“現在,好好睡吧。”
看著身邊的人兒漸漸沉入了平穩的睡眠,我輕輕爬起身,走到了門外。大口呼吸了幾下黑夜中新鮮的空氣,我走到了隔壁的房間中,開始練功。
由於當時逆行經脈後又立時傳輸了三成功力給晏平,我的內功現在已大打折扣,若不能及時練功補回,很可能留下隱疾內傷。因此從回到玉蘭山莊後,我每天都要練功到半夜。
收斂心神,我漸漸進入無人之境,似乎不再有視覺和聽覺,而周圍的每一處響動卻更加清晰地為內心所感知。只要過了這個通明之境,我的內功又可以更上一層樓。
忽然,一聲無比驚恐的叫聲闖進了我的感覺,我立時分辨出那是晏平的驚呼!心神不受控制地一亂,內息霎時毫無章法地亂竄出去,我一低頭便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只來得及擦乾淨唇邊的血跡,我快步走入晏平的房間,正看見他坐在床上,大口地喘氣。
“怎麼了,做惡夢?”我趕緊問。
“泓,我好怕。”晏平一把抱住我,將頭埋進了我懷裡。
“夢見什麼了,怕成這樣?”我不解地問。
“我夢見一張臉……一張離我越來越近的臉……他不停地說:‘記住,我是你的仇人。記住,我是你的仇人……’”晏平的聲音顫抖著,顯然還未從方才的恐懼中擺脫。
“你看清楚那張臉了嗎?”我的聲音不由自主地也顫抖起來。
“沒有。我竭力想看清楚,卻總是看不清楚……”晏平將我抱得更緊了,“泓,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別怕,我永遠和你在一起。”伸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肩,我竭力剋制著不讓他覺察我身體的顫抖。
無論我怎樣逃避,那如同末日審判一般的日子還是離我越來越近了啊。
從那晚以後,晏平出神的時候越來越多,偶爾還會問我一些我難以回答的問題:
“泓,既然我是北離人,為什麼卻會寫南胤才有的八股文呢?”
“泓,你可不可以幫我查詢一下我的家人?”
“泓,你覺不覺得我更適合南方的氣候?”
“……”
他問得越多,我的臉色越蒼白。我開始食慾不振,夜晚常常失眠,而內傷又有加重的趨勢。每當晏平問起,我就推說是官署裡的事務太忙。
內心的焦慮讓我面容憔悴,這一點連母親也看了出來。終於有一天,她告訴我說:“我在妙空寺給你定了一間禪房,你去那裡住一陣,調養一下內息吧。”
“我一個人去?”
“當然。”母親瞭然地看著我,“那裡環境清幽,最適合練功調養。你清清靜靜地住一陣再回來,家裡有我。”
“泓你去吧,再不好好休息一陣,我真怕你會病倒。”晏平也在一旁幫腔。
我苦笑著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或許,我真該專門抽出空來,好好考慮怎樣對付未來的深淵。
27 真相
妙空寺果然是一個清幽所在,可惜對我來說,生活是過於枯燥了。雖然每天勤練內功,可我晚上仍是睡不好。躺在床上聽見外面穿林打葉的風聲雨聲,心跳便跟著無端的加速,常常一陣陣心悸,渾身發冷。
母親專門給我請了大夫,開了些寧神的藥方,卻也不見有什麼效用。因為我知道這是心病,而這心病的根源則是恐懼。
我無數次地設想著晏平發現真相時的反應,有時甚至巴不得他當場殺了我就好。然而我心中仍舊抱著一絲絲希望,連如何向他解釋的話語都背誦出了十幾個版本。
母親並沒有規定我要在妙空寺待多久,於是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我鼓起勇氣回了家。
我想我應該坦誠地向他說明一切,再祈求他的寬恕。
一路飛馳,回到玉蘭山莊時已是午夜,天空中飄著毛毛雨。下了馬,我徑直走向晏平的房間,不過十幾日的分離,對我卻如同過了十幾年那麼漫長。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見他,確信他還一如既往地愛著我。
輕輕推開他的房門,我跪在他的床前,貪婪地注視著他平靜的睡顏。似乎不再遭到惡夢的侵襲,他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個自然的笑容。這張清秀柔和的臉,很久以來都成了我最歡喜的安慰,就如同一個人在冰天雪地裡走得久了,突然看見一朵嬌豔的玉蘭花那麼驚喜。我想,我再也不能失去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