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瀲灩了雙眸,甕城之中的數千人,哭喊慘厲若厲鬼狼嚎,甕城之中白骨如山,沸水熱油漂浮著厚厚血脂,血氣沖天。
是夜,暮色濃厚如潑墨,殘月森白如彎刀,邊緣卻浸漬著紅,那紅觸目驚心,似無窮無盡的血自慘白月牙中淌出,在猙獰夜色中展開暗紅的羽翼。
風蕭蕭,馬長嘶,血流湧動之聲都分外清晰。
當慕離拉著蕭宸一路狂奔至廣寧城頭,這場酷刑已接近尾聲。
平生殺人無數的慕離,當場吐了出來,臉色煞白,一聲不響離去,蕭宸尾隨而去。
之後的幾天,慕離一直住在蕭宸新修的宅子裡,一步也沒離開過。
石刻描金,勾勒出氣勢磅礴的泰山煙霞,迤邐而開,卻是清素的月白簾幕,兩張床榻相對而設,靠屏風的象牙榻之上,淺藍被褥未繡任何花紋,甚至沒掛床帳,而靠裡的那張卻是纖塵不染的白,繡著淡靜的曲水與折枝竹枝,無風而優雅拂動。
折枝竹枝拂過榻上的美人,抱膝坐著,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
“待會兒有婢子送飯進來,你好歹吃些”,蕭宸從靠屏風的床榻翻身起來,穿好外衣,笑笑,“我呢,出去逛逛、、、”
慕離瞪了他一眼:“別以為你蕭府人多,就能困著我不出門,這都第四天了。”
蕭宸嘆了口氣:“還不是為你好,那天那場面著實嚇人,我都差點、、、”
怔了怔,繼續試探道:“你也看到城頭那些親王的嘴臉了,這下給逮住把柄了,不交出兵權都不行。”
蕭宸仰頭看了看冬天淡淡的日輪,幽幽道:“公子就是公子,半個月時間,你弒君之事,立儲之事,還有幾代君王都未能如願的削藩,都這樣搞定了,雖是殘忍了些、、、”
“可能,這就是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吧”,慕離忽的轉過來,笑容迷離朦朧如煙雨,落寞卻如雨水的寒涼從眼底透出,“終究——是不一樣的人。”
所以,就算站在他身後、並肩攜手十三年,就算成為第一劍客、成為他的左膀右臂,就算琴瑟和鳴、心有靈犀,就算是最親密的時候,他也總感覺——
那麼遠。
好冷。
英華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六王紛紛上交虎符帥印,交出封地修建的工事、崗哨。
六王麾下軍隊三十萬之眾,俱編入梁清暉麾下鈞天軍,直屬天子。
自大翊開國以來,權力得到空前集中,君權空前強盛。
在龍城那波瀾迭起的腥風血雨,權力更替之中,那容顏絕世的男子已深深烙入青史。九年後,那一襲淡然緋衣、那一雙漆黑眉目已在無人知曉處靜靜化作飛灰之時,這一段鮮血橫飛的殘酷歲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