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郎已恨蓬山遠,此去蓬山幾萬重——”
夏子翎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殞兒,若你喜歡,為兄可以世俗禮教原本算不得什麼,你本該是世間最強的那一個,為何學不會藐視?”
夏殞歌垂眸,一字一字:“殞兒已將天下交給皇兄——”
夏子翎頓了頓,收起地圖,豪邁大笑:“這件事為兄替你決定了,慕離封地東平陽平郡,封襄郡王,賜入宮金牌,可任意出入毓明宮。”
“我不同意”,夏殞歌眉眼一冷,先前的話說得冷冽,最後語氣忽然一黯,“我想自己安靜些。”
夏子翎已飽蘸筆墨,準備擬旨,聽得這樣一說,筆鋒一滯,大團濃黏黑墨在紙上散開,嘖嘖直嘆:“你真是讓你娶妻你不幹,身邊一個稱心的人都不留,朕真不明白你在想些什麼?”
夏殞歌一言不發,只一瞬不瞬凝視著白煙吞吐的精緻香爐。
夏子翎將紙揉作一團,扔進廢紙兜,翻開一張新的,道:“朕擬兩份旨,讓慕離自己選。”
夏殞歌霍然抬頭,眉如冰封的刀刃。
作者有話要說:
☆、似曾相識燕歸來
這天黃昏,毓明宮芙蕖映著斜暉,澄碧的葉,單薄的瓣,似乎一切如舊,時光的腳步從未經過。
夏殞歌俯下身,清晰看到昨日盛開的,如今漂在水面的瓣萼,如無根的粉紅紙船。
新的花蕾於風露中展開,舊的痕跡便被輕易掩蓋過去。
夏殞歌一手捏住聖旨,一手微微舉起,是一隻火摺子,“嚓”地一聲,火折上躥出一股青色火焰,放到杏黃綾下,點著一角。
火苗“呼”地竄高,微澀的明紅緩緩舔著那道聖旨,夏殞歌凝視著越來越亮的火焰,直到聖旨化作灰燼,被風吹進池塘,他依然看著。
火燒上了手指。
夏殞歌如夢初醒,狠狠一甩指頭,指頭殘餘的灰燼也一併被吹入風中,夏殞歌抬頭看了眼來儀堂,收好另一份聖旨,深吸一口氣,走進去。
慕離睡得很辛苦,臉膛如被鍛爐灼燒,呈現出一種火燒雲的顏色,額頭鼻尖的汗水下雨似的,睫毛很密很沉,不安顫抖著,一雙手緊緊攥住被角。
模糊的聲音不斷從他乾燥的唇間湧出。
夏殞歌指著他,輕聲吩咐宮女:“把他弄醒。”
宮女臉發白:“殿下,慕公子是昏過去了,本來上午還好好的,突然就發燒”
夏殞歌點頭,道:“你們先出去吧。”
在床沿坐下,卻不再看慕離,只把眼光投向窗外,越來越暗的天色。
許久,夏殞歌伸手拿去慕離額頭毛巾,淡淡的聲音中透著一種漠:“人都走了,有什麼話你就說。”
慕離緩緩睜開眼,從床上坐起,忽然低下頭,兩滴淚緩緩滑落。
聲音是說不出的怠倦,萬般皆休:“沒什麼,我燒好了,你準備送我去哪就直說。”
夏殞歌臉若冰霜,伸進衣袖取聖旨的手卻是一頓。
慕離面容之上忽然浮出朦朧幸福的笑:“公子一直當我是親人,我也很高興有人疼愛,雖然知道身份懸殊,我還是很高興,要是非要走就走吧。”
再強調一句:“我說完了。”
夏殞歌背對慕離,忍不住閉上眼,黑暗襲來瞬間,有一處猛烈顫抖,疼得要流血。
“啪”,輕響,杏黃綾從袖口滑出,順勢展開一半,“東萊郡”三字赫然分明,字字刺眼。夏殞歌要撿已是不及,血似乎順喉嚨逆流而上,狠狠心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對,你的封地已定,東萊是個好地方,你日後就安心生活吧。”
慕離搖搖晃晃站起來,帶一絲笑,淚水在眼眶裡晃啊晃:“公子,去年這個時候我問你愛他嗎,你說不愛,現在我只想再問你一次,你愛他嗎?”
前一個“他”,後一個“他”,物換星移,物非人非。
白花花的燈光,刺人眼目暈眩,慕離虛瘦的身子在風中晃著,似乎隨時會摔倒。
夏殞歌手一顫,幾乎就忍不住要去扶。
下意識咬住嘴唇,越咬越深,感覺有一絲腥鹹沁出,卻並未令他更清醒,只是——更疼。
在他為另一個男人昏睡不醒的半年,他總在夢中聽到一個聲音,斷斷續續和他說話,對他笑,對他哭,講笑話給他聽,說故事給他,有時哭著問他為什麼不肯醒來,有時卻笑著說“這樣也好,我可以一輩子看著你——”
他被心魔緊鎖,不願再看這塵世一眼,可這聲音,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