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精神,扭著夏子翎撒嬌:“皇兄,宮裡真心不好玩,我們都很久不出去喝酒了。”
夏子翎無語盯著他,一言不發。
夏子清又指著夏殞歌:“哥哥長這麼大還沒好好逛過龍城呢,好歹去看看嘛。”
夏子翎無奈,攤手望天。
夏殞歌眉一彎,抱起夏子清,面含寵溺:“也好,宮外就宮外。”
夏子清一把摟住夏殞歌:“三哥最好了。”
夏子翎臉一冷:“什麼?”
夏子清立即笑得寶光璀璨:“我說——大哥最疼我了。”
夜如何其夜未央,萬壑不起星煌煌。
樓臺拚飲夜不夜,羅綺飄香人看人。
快哉樓是龍城最大的酒樓,正樓四角重簷,簷角高翹,一串銀質雕成飛鳥狀的鐵馬垂下,風吹清脆悅耳。二樓均是裝飾華麗的,外圍看去珠翠玉帛卻不覺俗氣,千萬彩光流瀉似水,點珠玉,煥煙霞。
夏子翎著湖藍儒袍,夏殞歌一身素縞,夏子清最是鮮豔,滿身蜜合色,油光水滑的緞面,光彩迷離。三人在小二指引下款步上樓,驚起不知多少豔慕的眼神。
夏子翎忽然臉色一變,壓低聲音:“我知道潘安當初為什麼會被果子砸死了。”
夏殞歌一愣,一大把鮮花從樓上飄下,落他滿衣。
一陣嬌脆的笑聲響起來,樓上皆是青春明豔的女孩子,明亮的眼,柔軟的膚,額上用硃砂點出梅花圖案,嬌雅可人,揮動纖纖玉手裡的手帕,香風帶拂脂粉糜甜。
夏子翎強忍笑意,向夏殞歌使了眼色:“坐在這裡的不是大家閨秀就是名門貴婦,你行,居然能讓她們失態,你看著辦?”
夏殞歌認真看了一眼,轉身飛快跑開。
深巷九曲回折,酒氣透出來,清冽香醇。
酒舍很簡樸,透出油燈昏黃的光 ,夏子翎給夏殞歌倒一碗酒,給自己滿上,兩人自顧自豪飲。
桌上放了只粗陶大碗,粗糙土色顯出蒼古氣息,牛肉切得整整齊齊擺在碗中,顏色紅褐,像凝固的血。
夏子清滿臉幽怨,看著無視自己的兩個人。
看看夏子清,蹭過去:“皇兄——”
夏子翎端起酒,笑道:“殞兒,這是我們第一次喝酒,想想我們還是親兄弟,真是不可思議。”
夏子清又去抓夏殞歌衣服:“哥哥——”
夏殞歌只顧看夏子翎,眼中有恍惚淚花:“大哥,我以為那次——你再也不會原諒我。”
夏子翎搖頭,聲音哽咽:“怎麼會,你是我的弟弟,親弟弟。”
夏子清莫名其妙看著他們:“你們在說什麼?”
兩人同時轉過來對著他:“乖,一邊玩去。”
燈光越來越亮,像十多年前的日光,煌煌落下,再在白玉石階上返照,刺痛每個人眼眸。
血,在身後蔓延成災。
七年前,上書房外,殘陽流紅,死亡和絕望的氣息從天邊地底洶湧而來。
“殞兒,你站住”夏子翎邊追邊喊,夏殞歌快步走著,毫無停下的意思。
夏子翎只道三弟是四兄弟中性情最好的,被無視的感覺令他惱羞成怒。
一閉眼,二弟夏子均慘死的模樣就在眼前,他顧不得那麼多,一躍攔到夏殞歌前面,非要找他問清楚。
夏殞歌頭也沒抬,眼波卻微微一轉,看了他一眼。
似乎有數不清的感情在此起彼伏地糾結,又似乎冷冰冰沒有任何感情。
這一眼,夏子翎從頭涼到心底。
夏殞歌腳步不停,原本是小他五歲身量不及他的三弟,步子,卻是誰也攔不住。
城牆掩映一抹瑰豔的紅,隱隱綽綽有個小身影等待,身材纖柔,說著:“公子,您怎麼了”
夏殞歌停住,攤開手,怔怔看著,那染上的血,連綿緋豔。
面無表情的夏殞歌,忽然跪倒撲地,不顧忌一切形象,放聲痛哭。
耳邊炸響的是如癲似狂的自言自語:“我殺了我哥哥,我哥哥”
夏子翎突然明白,殞兒是他的三弟,卻和他不在同一個世界。
夏殞歌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卻比任何一個兄弟都成熟能幹。
屬於他的世界,只有無盡血腥、混亂、殘忍、陰暗、
紅衣在風中顫抖,夏子翎恍然有了不祥的錯覺——那樣紅,拖曳著多少鮮血和爭鬥,從陰謀陽謀的戰火中走來?
那些被兵戈啜飲的鮮血中,有多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