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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庭趕到王宮中,見了戴王。
其實見與不見,只是一種形式。戴王如今已不能說話,甚至連眨動眼皮都辦不到。曾經叱吒風雲的開國君王,如今也不過是呼吸尚存的活死人。
五年未見,再度見面時,自己的父親變成如此形態,世庭多少有些悲慼。然而這悲慼還沒來得及擴散,就被那些接踵而至的勾心鬥角沖淡了。
世庭守著戴王,一直到傍晚時分才離開。剛出了王的寢宮,就看見申後的堂弟申蒙,外戚派中如今最重要的大臣之一,正在門外面等他。
“世庭,五年未見,你大了,也英武了。”申蒙一見到世庭,就擺出一副慈祥長者的嘴臉,笑著對他噓寒問暖,“世庭在南邊境開疆拓土,真是辛苦了。”
“如今回來,想必有很多東西沒來得及置辦……我已經送了王城裡一些流行時興的新鮮玩意兒,到元帥府中去。對了,還有幾個丫頭,世庭看得上就收了使喚,看不上賞人也罷,就是一點心意。”
世庭笑著回答:“難為申相費心。”
“這是說哪裡話,都是一家人。”申蒙摸著頜下鬍子,笑的得意。
須臾,又低聲朝世庭道:“世庭房裡還沒有人吧?”
“是。”世庭回答得體,“南邊境軍務繁忙,再加上世庭年紀尚輕,便一直沒有娶妻。此番雖說回到王城,但父王病重,更難有這種心思。”
“哎,不是讓世庭現在娶妻啊。”申蒙靠近世庭,低聲道,“老王病重,此時娶妻的確於情於理不合。我的意思,是世庭可以納幾個妾室在房中,平時有人貼身侍候著,也好早些有子嗣……我這裡有不錯的人選哦。”
世庭微微一笑,明白申蒙的意思。
不過是想用女人拉攏他,加上監視他。如果他斷然拒絕,恐怕會令申蒙疑心生暗鬼。
於是世庭朝申蒙抱了抱拳:“如此甚佳。不過……總要見到人才好。”
申蒙笑著拍拍世庭的肩:“世庭放心,我選的女子,都是書香士族出身,規矩知禮、貌美溫柔的,你見了必定滿意。眼下不便,改天我再引你去見。”
……
世庭和申蒙在那裡聊了半晌,眼看著日光完全自天際隱沒,兩人才各奔東西。
從寢宮到王宮門口,這段距離,世庭再沒有被其他人攔住。大約是外戚派遣了申蒙來拉攏他,而元老派自恃功勞身份,不屑於做那種事情。
若論肯放下身段,拉攏人心這點,元老派真的比不上外戚派。
既然這樣……
立在宮門外,世庭望著走向自己的趙鐸,唇畔泛起了一個笑。
那麼,就由他主動去接近元老派好了。他既志在天下,就要好好利用這兩派之間的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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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藍色的夜幕上,蜿蜒著一條星河,絢麗而幽深。不知從何而起,不知歸於何處。
世庭與趙鐸騎著馬,在這條絢麗星河下,非常有默契的並肩緩緩而行。
星夜太美,兩人心曠神怡,都不願那麼早回元帥府,去面對接踵而至的陰謀算計。
戴王染病後,元老派在王城中頒佈了一道宵禁令,天黑以後不許百姓出門。如有違反者,必將嚴懲。
這道命令名義上是要百姓在家中為戴王祈福,實際上是為了將兩派明裡暗裡的混亂鬥爭減少到最低。
所以,世庭與趙鐸沿途行來,街上空空蕩蕩。不過還算好,沿途所有民居店鋪的屋簷下都掛著一兩盞祈福用的紅紙燈籠,將四周映照得朦朦朧朧,算是勉強辨得清前行道路。
從宮門到元帥府,世庭與趙鐸大約行進了一半的路程,忽聽得一聲道號:“貴人且止步。”
這時候街上居然還有人,世庭覺得驚訝,與趙鐸同時勒住馬韁,左右四顧。
窮盡目力,才只見街角的陰影處,擺著一個算卦小攤,攤主坐在小攤前,著深色道裝,模模糊糊看不清容顏。
若非攤主出聲,任何人從此處經過,都難以發覺這個算卦攤的存在。
世庭好奇,於是調轉馬頭,朝那算卦小攤緩緩而行。
“元帥,提防有詐。”趙鐸出聲阻止。
“我二人皆身懷武功,面對他一個人,有什麼可怕?”世庭年輕氣盛,不聽趙鐸所勸,索性翻身下馬,將馬韁繞在手上,走向攤主。
趙鐸無奈,只有跟著世庭下馬。
待世庭與趙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