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醒來,踱到榻邊俯身去看他,呼吸比之前平穩了些,想來是樊阿帶來的藥物起了作用,至少沒有疼得連眉毛都擰在一起。他看了一會兒,才坐到榻側,直到外頭親隨送來餐盤,才終於換了個姿勢。
孫權接連幾日都沒好好吃飯,這會兒端著那碗粥也是難以下嚥,用筷子扒拉幾下終究還是放下了,回頭瞧一眼周瑜沒清醒的跡象,便起身去了帳外。
程普幾人在營中稍作休整就去清理南郡城中還未撤走的曹軍殘兵,這會兒的大營稍顯安靜,孫權四下巡視著,最後找去了樊阿呆的營帳。
呂蒙已經著人安排妥當,那人正就著燭火跟老醫官看箭簇,晚飯擺在案頭,也是一筷未動,孫權看了感動,勉強露出個笑來示意二人無須多禮,便也湊近了去看那枚箭頭。
孫權盯了半晌,才試探著問:“樊先生,這毒可解麼?”
“要想完全化解只怕困難,只能慢慢排出,不過都督身體底子好,樊阿開付方子,仔細調理,應是無甚大礙的。”
“哦。”孫權稍微放寬心,“如是,有勞樊先生了。”
樊阿笑笑還禮,三人又聊了會兒,孫權這才囑咐軍中侍從好生招待,敲敲外頭天色,匆匆回帳了。
滿懷期待的挑開門簾,然後看到連手指位置都沒變過的周瑜安靜的躺在那,瞬間洩氣,孫權輕手輕腳的走到桌案前看堆放的竹簡,大多是些軍務公文,然後在一眾各色文書中,找到了一冊看起來像奏表的東西,掃了一眼,是周瑜筆跡,卻不是彙報江陵戰事的文書,信中只提了兩句話,說瑜身無大礙主公勿憂,寥寥數行,最後被壓進最底部,也不知道是沒來得及送出還是不想送出,想想之前周瑜送來的奏表,相對著私函跡象嚴重的書信,和那欲蓋彌彰的解釋,周瑜不遣人送去柴桑,倒也情有可原。
孫權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連日趕路早起疲憊不堪,當下吹熄燈燭輕手輕腳的寬衣上榻。
他沒敢跟周瑜共用一床被褥,好在這時節並不冷,孫權側身躺在周瑜身邊伸手摟他,又怕牽扯到傷口裂開,最後攬住了那人的肩膀讓周瑜靠在自己肩窩,外頭月色皎潔,襯得周瑜原本就清俊溫潤的臉更加柔和。
孫權用拇指擦他的唇,低低喚了聲公瑾。
周瑜不回答,孫權也不在意,低頭親了親他的唇角,忽然覺得這般乖順的躺在自己懷裡的周瑜,真真是難能可見,只不過這代價,著實有點太大。
他就著月光去描繪周瑜的眉眼,越瞧越覺得眉目疏朗俊秀而溫潤,心念一動,伏在他耳邊輕聲道:“孤來江陵之前聽聞自己得了個兒子,只不過那時著急來江陵,卻也沒回內院看上一眼。”
他有些困了,努力的去想自己當父親的模樣,想象未果後又自顧說下去:“好歹也是孤的長子,公瑾說說該拿什麼補償才好?”
周瑜自是不會回答,於是孫權便有些興奮:“等回到柴桑,公瑾給孤生個女兒,算是補償好不好?”
周瑜皺眉,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當真聽到了孫權的話。
孫權笑盈盈的瞧著他:“喏,你不反對,孤就當你答應了。”
懷裡的人睡得安穩,輕微的鼻息蹭在脖頸,孫權便有些滿意,又在他額上親了一下,才給兩人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合上眼睡去了。
自打受傷以來,周瑜這一覺睡得極其舒適,睜開眼時忽然驚覺自己被誰攬進了懷裡,然後昏倒前的記憶慢慢恢復,原來自己遠遠瞅見的那個身影,當真是孫權。
默默扶額,抬眼去看那個還在睡夢中的人,一時不知道是該欣喜還是該發作的呆住,天還沒亮,孫權的面容便顯得有些模糊,周瑜瞧著他,滿目的倦意難掩,不由得有些心疼,掙扎著伸出一隻手去摸他的側臉:“仲謀?”
猛然驚醒。
周瑜瞬間後悔叫醒了他,此刻的孫權滿身都是壓抑不住的狂喜熱情,清澈的眸子在夜色裡亮的有些灼人,然後他也只是把驚喜擺在了臉上,低頭去親吻周瑜唇角時的動作卻輕柔無比,淺嘗輒止的一個吻,擦過嘴角,耳邊是孫權略顯哽咽的聲音:“你醒了。”
六十七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流水賬一樣的過渡章,各種不滿意,但是想不出該怎麼修文,等完結了一起修吧 陸柒
周瑜半昏半醒中對眼下的狀況還有些搞不清楚,在確定身邊人就是孫權時他有那麼一點時空交叉的錯亂感,於是在孫權笑吟吟的落下個吻說‘你醒了’時便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狀況外的周瑜此刻看起來有些迷茫,而孫權的聲音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