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像沒有資格。
厲振華正在奇怪,平時這小鬼活潑伶俐,幹活兒也很勤快,一張嘴更是從不服輸,今天卻有些蔫蔫的,“你怎麼了?”別不是又病了吧。
“沒,我……”阮文孝含含糊糊地說著,突然船身遇到浪湧猛地一晃。
生活區四層相對較高,遇到風浪時最為顛簸,阮文孝一時沒站穩,手本能地伸出去想抓住點什麼東西穩住身形。等到浪湧過去他才發現自己手裡多了一塊浴巾,而厲振華則挑著眉毛,一身光溜溜地站在他眼前——男人緊收的腰線和修長有力的大腿,還有雙腿陰影間那驚人的男性象徵全部清晰地展露無遺。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男孩漲紅了臉,立刻將手上的浴巾扔回厲振華身上,一個勁地道歉。
說來也怪,他跑船一年多並不是沒有見過男人的裸體,有時候船上熱起來所有的工人都會打著赤膊穿條內褲走來走去,阮文孝從未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可是對方這樣高高在上的長官突然赤身露體地站在他面前,男孩卻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威脅——漁船上那個流氓二副說要告訴他爸爸的訊息,將他騙進房間裡,卻脫光了衣服企圖強姦他。
厲振華哪裡知道阮文孝內心的恐懼,他若無其事地抓住圍巾重新裹好身體,見那孩子忽然滿臉紅暈繼而又一臉的戒備,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沒事了,你去忙吧。”
聽到對方鎮定自若的吩咐,阮文孝這才承認是自己想多了,厲振華不是那個變態流氓,連覃政委都服氣的人怎麼可能對自己做那種事……想到這裡男孩十分羞愧,耳邊再度燃起紅雲。
“你等一下,我馬上給你倒茶!”阮文孝說完不敢再看男人的臉,匆匆撈起他放在一邊椅子上的髒衣服,開啟門跑上逼仄走廊,啪嗒啪嗒地離開了。
清楚地看見男孩臉上閃過一絲羞怯,那神情竟然似曾相識……厲振華不禁一怔,犀利的獨眼眯了起來。
26
一輪白得耀眼的日頭掛在天空中,頭頂一絲雲彩也沒有,水面平靜得如同墨藍色的琉璃。太陽下火似的炙烤著一切,像是要把海水煮沸一般。
“這個臭老天,也太他媽吝嗇了,怎麼一絲風也不給!”此刻開拓號尚未到達測區,麥浩輝按照工作安排正在給甲板上的裝置畫底角線,不時用掛在頸間的毛巾擦著一頭一臉的汗。頭上烈日灼灼,甲板跟個燒烤架似的,水手們渾身都給汗水浸溼了。
“麥浩輝,你又在羅嗦什麼?”覃越親自搬著一箱飲料到甲板上,一來就聽見那傢伙在說怪話,“大家先別做了,來喝點東西,休息休息。”
幾個年輕人一聽政委這麼說,都歡呼一聲,趕緊停下手上的活蜂擁到覃越跟前,一人拿上一瓶涼沁沁的飲料享受起來。這種時刻麥浩輝哪捨得落後,他將兩個實習水手扒拉開,一個箭步跨到覃越身邊:“有沒有啤酒?”
“工作時間,不許喝酒。” 覃越冷眼一瞟,塞給他一罐涼茶,順手接過他的安全帽。
麥浩輝揉了揉頭上鳥窩一般的捲髮,咧嘴一笑,絲毫不以為忤。只要是覃越給的東西,哪怕就是泔水他也會歡天喜地地接過來,擰開蓋子就狠狠灌了一口。
“唉,這種灌裝的就是不行,還是覃阿姨燒的涼茶帶勁。”回憶起自己頭一次喝涼茶的經歷,麥浩輝感概一聲。當時他才五歲,就喜歡看著覃越有什麼他就搶什麼。
覃越那天嗓子不太舒服,覃媽媽便燒了壺涼茶給他喝,喝到一半被麥浩輝看見了,也嚷著要。覃越再三給他解釋說這是藥很苦你不能喝,他不相信,一把奪過杯子看也不看就咕嘟咕嘟地往嘴裡灌,等到嚐到涼茶無比苦澀的滋味,壓根熬不住的麥浩輝頭一歪全都噴在了覃越潔白的襯衫上。
雖然一開始對涼茶的印象十分惡劣,但在覃家出沒了十幾年之後麥浩輝已經習慣了那滋味,並且在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還非喝上一杯不可。
覃越戴上安全帽,蹲下來仔細地接著剛才麥浩輝未完成的部分,一筆一筆地描起來。開拓號上只有四名水手,可是整艘船的保養卻到處都需要人。作為船上的政委,他理應出現在每一個最苦最累的地方,照顧船員們的情緒是他必須負責的工作。
“覃越,怪熱的,你回去吧……”麥浩輝每次見他這樣都很不是滋味,雖然他未必明白這就是心疼對方。看到覃越成天忙裡忙外,全船上下老的小的,不管是業務還是庶務都要找他,鐵打的人也受不了。有時候連沒心沒肺如麥浩輝都忍不住想,厲振華當初硬把覃越從軍隊挖過來做個沒前途的船舶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