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丁吧。
“等的時間沒有你長,他後來問我,有沒有做過明明知道自己以後會後悔的事情。
我說,做過,不過以後就明白也都算不得什麼,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笑笑,就走了。”
我聽老頭說完,也走了。
雨夾雪還在下著,走出小屋打了個寒戰。
74.
女朋友,嗯,是前女朋友,在實習期間被一個胖乎乎的住院醫追求。
我說,他啊,簡直就是騙小姑娘。好色的豬。
女朋友說,他人不錯,對我很好啊。
我“哼”了一聲,聳聳肩。
她說,你怎麼了?我覺得你最近情緒很差。
我說,是麼?我一直都是這樣。
她不再說話,沉默的走在我身邊。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情?”她低聲問。
“沒有。”我惡狠狠的回答。
我在一小時之間扔掉了和小丁有關的所有東西。
裝在一個塑膠口袋裡,扔進要焚燬的醫療廢物通道。
莫名其妙的,手一直抖,看著手指的疤都讓我覺得被人砍中。
恨之至此。
75.
動了念頭要離開這城市,這些人。
開始看gre,他們說,你晚了,你馬上都要畢業了。還考試嗎?
我不管。我只覺得我需要拼命做事,拼命的讓自己變得很忙,才能不去想。
我寧可每夜夢裡出現的都是英文單詞,也不要回憶過去。
可還是經常驚醒。
對很多事變得敏感,比如,菸草的味道。
為這個和同宿舍的人大吵一架,幾近動手。
再比如,在內科實習的時候,有天來了一對男孩。
其中一個胃痛得厲害,另一個一直握著他的手。
兩人說話都很輕,柔聲軟語。
我忽然有種怪怪的感覺,繼而暴怒,把沒病的那個轟了出去。
做胃鏡很疼,前面的小孩呲哇亂叫,痛哭流涕
男孩問可以不可以讓他朋友進來陪他。
醫生是很溫和的,笑笑說:“可以啊。”
小孩的媽媽一直陪著她。
醫生轉頭對我說,“你把那個人叫進來?”
我說:“這麼多閒人在這裡不好吧。”動也不動。
那男孩還好,一直忍著疼,硬撐。
檢查發現他胃壁上有一片不小的潰瘍。
他做了胃鏡出去坐在長椅上,他的男朋友過來,坐在他旁邊。
他靠著他,哭了。
我看著他們,覺得全身發抖,跑到衛生間乾嘔,什麼也吐不出來。
一拳打在鏡子上,手指上扎滿了碎玻璃。
一個病人從隔間裡出來,嚇了一大跳,撒腿就跑。
我只是喘氣,覺得全身都在抖,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76.
97年的夏天。最大的事件就是香港迴歸吧。
那天我的老師給我打電話,問我願不願意留校讀研呢?
一個直升研究生的人決定申請出國了。
我剛要拒絕,他說:“我已經和你爸媽談過了。他們都希望你讀研。”
想來是他看到我拼命讀g,先斬後奏。
我說:“如果讀的話,能轉方向麼?我不想學臨床了。”
他大驚,說:“為什麼啊?你可是當醫生的好材料啊。”
我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
在急診實習的時候,曾經兩個醉漢打架,一個用碎酒瓶劃傷了另一個前胸。
帶我的醫生說,來來,你縫合試試。
我看著那傷口,竟然恍惚,握著手術刀的手發抖。
我的左手握著右手手腕。
那樣的傷口。
醫生看著我說:“你怎麼了?沒睡夠?算了算了。我自己來。”
那次以後,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冷靜的面對病人的傷處。
經常走在街上,會看到和小丁身形相仿的人,我就不自覺的盯著對方看。
直到擦肩而過,我總是回頭,被我看的人會覺得很疑惑,也會回頭和我又一次對視。
他們都不是小丁。
這樣下去,形成了難以改變的習慣。
我總想,如果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