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一生、糾結一世的父親大人。
薛適大喊一聲報告,單手拽開了體育部的推拉門。
平日裡耀武揚威的體育老師,見薛適出現,竟點頭打了個招呼,隨後,他將桌上的熱茶又向薛勤勝身前推了推,笑說道:“哎呀,您看看,我哪知道薛適是大哥的兒子啊!”
體育老師取過學生手冊,飛速翻找著薛適的名字。薛適站在原地,望向窗外,只用餘光偷瞄著父親。而薛勤勝,則挺直了身板,用脅迫與炫耀的眼神,緊緊盯著那毫不順從的兒子。
體育老師攤開薛適的手冊,隨意劃掉了原有的成績,補了個新的,並卑微圓場道:“您看看,薛適是多麼優秀的孩子啊,要是讓體育成績耽誤了評選三好學生,那真是太不人道了……大哥您放心!薛適今後兩年的體育成績,都包我身上了!”
薛適懊喪地抱起手冊,轉身推門,臨走時,他回頭掃視,見父親仍牢牢地盯著自己。父親的半邊嘴角快速一提,輕蔑式的雄性威嚴,只在瞬間,便轟然擊潰了薛適,將他踐踏地體無完膚。
薛適回到班級,老太的訓斥仍在繼續。忍受了許久,老太終於住口,她指著講臺上的學生手冊,衝臺下的潘玉命令道:“你幫我統計一下競選三好學生的名單。總分排名前十的,而且體育成績優良的,挑出來。”
穆小白用熱情的目光護送著潘玉走上了講臺,她內心的喜悅全浮現在了臉上,手指不停轉繞著自己的羊角辮。間或,穆小白略帶嬌羞地瞄上薛適,柔媚的眼中盡是虛假的安慰。
不多時,潘玉將手冊遞與老太。老太一本本攤開,公佈道:“三好學生票選名單。總分第一,薛適,體育成績……
……優加。”
頓時,班裡便炸開了鍋,所有同學都發出了強烈的抗議,連隨即而來的下課鈴聲,也被完全淹沒了。
課間休息,穆小白兩手叉腰站在一旁,冷眼瞪著薛適,僵持了許久。罷了,她開始反擊,隨意抓住一名同學,刻意拉到薛適跟前,一陣耳語,如此反覆,效率極高。
薛適已經完全聽不到班中的吵鬧聲了,腦中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他出神地望向穆小白,默唸道:
薛勤勝把我毀了……
女人我真是招惹不起……
上課鈴聲響起,穆小白已將此次選舉的黑幕,以一對一耳語的形式,向所有同學披露過了。緊接而來的票選,在一片壓抑的憤慨中,緩緩進行著。
結果出爐。不知是憑藉著老朋友們的盲目支援,還是仰仗著父親的狼藉名聲,薛適票數居中,竟然勉強選上了。
嚴肅老太盯著黑板上的唱票結果,疑惑問道:“怎麼班上工作量最重的人,得票最低啊?”
一句話又引爆了憤怒,強烈抗議紛紛四起。嘈雜中,穆小白帶著哭腔嘶吼道:“他要是不改成績,他能選上嗎?他要是不改成績,我也有機會參加評選啊!”
羞愧萬分的薛適,趴在課桌上,眼淚迅速浸溼了衣袖。
吵鬧中,嚴肅老太竟無奈地笑了出來,她衝著惱怒的學生們,低聲勸慰道:“社會,就是這個樣子的……”
但這句缺乏底氣的話,迅速淹沒在了爭論聲中,它始終敵不過,穆小白撕心裂肺的怒吼。
☆、逼上梁山為哪般
經過一個暑假,再次相聚的同學們幾乎都忘了票選的事,該圍著薛適的人,依舊圍著他轉。而穆小白,也不曾改口,始終堅持說,自己對薛適的愛戀,是至死不渝、神明可鑑的……
順時發展,九八年二月,一個寒冷的夜晚。
忘了提及,麻雀酒家經營這幾年,盈餘頗豐。雖被薛勤勝在賭場上揮霍了大半,但餘下數量仍是可觀的。於是,薛勤勝改換戰地,重開了一間餐館,而名字,也早已不是原先那略帶土氣的麻雀了。
當下,薛勤勝一家三口,坐在溫暖明亮的大廳一側,沉默不語。
薛適撫摸著鮮紅色的絨布窗簾,掀起一邊,探頭望去,見落地窗外的淒冷街道都被餐廳內耀眼的燈光照亮了,一股濃郁的優越感瞬時浸滿全身。
薛適盡情地獨自享用,對於父母的冷漠寡言,全然不顧。
薛勤勝架起煙,大吸一口,伴著滿嘴的煙霧,淡漠抱怨道:
“真不明白,你又鑽什麼牛角尖兒……”
傅雪萍緩慢端起酒杯,紅唇貼上邊沿,毫無聲息地吞嚥,又將杯子輕輕放回了桌上。
薛適隨意一瞥,卻見母親原本斟滿的啤酒,只剩了一個淺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