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許多。這才明瞭,剛剛的驚嚎,果真都是自己的臆想。
薛適扭頭看看自己的臥室,盤踞其中的濃重恐懼,彷彿具化,正透過虛掩的門縫向外襲來。他趕忙後退,進了小屋,將房門悄然帶上,鎖死了。
開啟電腦,登入那虛幻無謂的世界。將近凌晨兩點,同志網站上沉寂了許多,就連總在約炮的那些爛人,恐怕也是早早覓好了目標,傾巢出動了。
薛適只是漫無目的地胡亂瀏覽,根本不知自己該找些什麼。
驀地,就看到了這樣一段文字:
我是遊走在尋常之外的第十三音
我不被認可不被世人分辨但我確實存在
我能讀懂你的傷悲 卻只能用我的方式演繹而出
你我同樣孤獨
但我仍渴求哪怕只是一秒一節的靈魂共鳴
猶如一段詭秘的召喚,薛適被全然吸引,主動與對方打了招呼。那人並不急迫,只是淡淡地回覆著,不緊不慢,倒顯得比薛適優雅。
薛適仍在恐慌,渴求陪伴,便向對方邀約,翌日見面。那人猶豫少頃,勉強答應,而後,便匆匆下線了。
薛適一宿沒睡,頂著兩個深沉的黑眼圈,捱到了學校。
白天,身旁都是同學,管他陌生或熟識,總歸是被人群包圍著的。薛適滿足地沉浸在安全感之中,趴在桌上,安心地睡了一節又一節課。老師見了他那貪婪的睡臉,都懶得打擾。
下午放學,薛適兩手高舉,伸著懶腰。若不是因為有約,他甚至都不願離開座位。
按著約定,他乘上回家的公車,提前幾站下來,去了師大對面的肯德基。時間尚早,薛適坐在落地窗邊,盯著路上的過往車流,越覺昏沉,彷彿桌椅倒成了舒適的床榻,直想再回籠一次,繼續補眠。
一個男孩,從遠處孤零零走來,引起了薛適的注目。那人極瘦,肩膀很窄,腦袋又小,看比例,像是身型高挑的人。他穿一身帽衫,又戴著鴨舌帽,頭低低的,像是自卑,又像是唯恐耀眼故作低調一般。最特別的,便是他輕微的駝背,猛一看他,還以為是在低頭尋覓些什麼似的。
正猜測著,只見那駝背男孩掏出手機,撥過電話之後貼上了耳朵。
片刻,薛適兜內鈴聲大作,他起身,推門徑直走了過去。
按照先前的粗略介紹,男孩身高約一米七八,但礙於駝背,遂並未顯得比薛適高出多少。他面板偏黑,方形小臉,五官不算精緻。密而不濃的眉毛,配一對內雙小眼。眼角微微下垂,莫名就顯得有些憤世嫉俗。他鼻樑很矮,仍扛著一副纖細的銀邊眼鏡。蟠桃般扁圓的鼻頭下方,是兩瓣略帶紫色的薄唇。整體看
來,談不上帥,只算勉強入眼。
對方轉過身子,見到薛適後,表情冷漠,只敷衍地回應了一聲。
由此,薛適便念起了自己約見同齡人時的破敗戰績。他總是故意壓低嗓音,假裝痞氣,竭力回想著同班男生們討論的話題,操起粗口,與約見物件蹩腳地接觸著。模仿得多了,可能越顯逼真,但假象終歸是假象,總有被拆穿的時候。之後,薛適便繞道而行,很少再約見同齡人了。
剛遭受過一夜驚恐的薛適,面對駝背男孩,也懶得再裝。他如開閘一般,自顧自談論著他喜歡的時裝,明星,以及流行樂。他不管這些娘氣的話題是否和對方胃口,自己僅是貪圖這一時的傾訴。哪怕對方不願再見,薛適起碼也是發洩過了。
起初,駝背男生的情緒是有些低落。他聽著薛適的喋喋不休,兀自點頭以示回應。而後,他竟開始搭話,也漸漸掛起了微笑。
氣氛頗佳,二人便自然聊起了各自的情況。
駝背男孩姓墨,名宇,山東青島人,比薛適還要小半歲,也差了一屆。他孤身一人來北京讀書,在音樂學院附中主修鋼琴,平時住在宿舍,日子倒也平靜。
天色已晚,二人走進了靜賢居公園。稀疏的路燈慵懶照映,羊腸小道仍顯得昏暗。薛適還饒有興致地講著什麼,剎那,走在一旁的墨宇,便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十指交扣地握在了一起。
墨宇纖細的手指,緊緊抓著薛適綿軟的手掌。許是因為薛適手腳常年冰冷的緣故,他只覺對方熱得像火,傳遞著源源不絕的能量,令他頓覺心安無比。
薛適靈巧地轉過頭,卻見墨宇抿著嘴,那生澀的模樣,很是討人喜歡。
園內,偶有路過的老人。這一對青年倒不在乎,牽在一起的手從未猶疑,就那麼穩穩地握著。
二人走到盡頭的清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