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以免再碰到類似情景又無力援助。然而,薛適從未將自己當作正常男生看待過。男人理應保護所愛的能力,男人理應承擔的責任,這些薛適都無心顧及,甚至是毫無概念的。
當下,除卻驚魂未定的恐懼,薛適心內充斥的,便是對父親的怨恨。
他回到自己臥室,蜷縮在床頭,用被子將身體緊緊裹作了一團。寂靜中,薛適默默淚流,反覆叨唸著: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
薛適自然是沒再睡過去。
清晨,他捂著腫痛的雙眼,走出臥室,見頭髮凌亂的母親,正站在衛生間內的鏡子前,費力伸著舌頭,疑惑不堪地檢視著那些莫名的傷口。
薛適刻意迴避,也不洗漱打理,便直接套上校服,空著肚子跑出了家門。
學校西側的路邊,停著十餘輛空蕩的大轎子車。一早趕到的薛適,還不見路上有太多的行人。他仍在後怕,心慌不已。
匆匆吞了路邊買來的豆漿和素包,再照鏡子,依舊是面如死灰。
等過些許時間,學生們陸續到齊,上了各班指定的專車。那些司機,彷彿拉著待宰的牲畜,顛簸而去。然而學生們倒也歡暢,紛紛聚作幾群,說著葷味十足的笑話。
薛適躲在角落,失神地望著窗外。他只覺剛剛吞入胃裡的東西都要被顛出來了,再想想即將面對的丟人場景,想想備受驚嚇的自己,將以怎樣悲慼的心態去面對那一場羞辱,連跳車的心都有。
一路疾馳到體育考場後,學生們笑鬧著跳下車,彷彿不是來考試,而是遊玩的。
最後踏出車門的薛適,霎時便被冷風吹得渾身發抖。他不由得在心中咒罵,那些安排高三學生在如此寒冷時段考體育的教委領導,以及那些有說有笑生活幸福的冷漠同窗。
體育考試共計三項。最先考的,是立定跳遠。
薛適本將希望全押在這上面了,但起跳時,雙腿打顫,發揮失常,只拿了一半的分數。霎時,他便陷入了極其尷尬的境地。
若要在最後一項,男子一千米爭取分數,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對薛適而言,只要能在規定時間內挺過終點,就已然是奇蹟了。
總分及格與否,就全要看下一輪,引體向上了。除非做滿十個,拿單項滿分,薛適才有望及格。否則,還不如現在就申請免體,別受那些即將傾盆而下的羞辱和嘲笑。
薛適捏了捏自己綿軟的胳膊,唯恐引起注意,連向老師提出申請的勇氣都沒有。他祈禱奇蹟降臨,跟著本組男生一道,往單槓的方向去了。
事到臨頭,薛適才真正瞭解,那場面竟有多麼難堪。待考的,圍在內側討論著技巧,衝著槓上那面紅耳赤的同學指手畫腳。考過的,在外圍故意打鬧,令人分神。也有許多女生,站在遠處,嬉笑地看著熱鬧。
忐忑等過許久,薛適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住單槓,僅勉強做了三個,便沒了力氣。他抓著單槓,使不上勁,卻也不肯鬆手,就那麼僵持著。
薛適眯起眼睛,勉強見到,正前方的三個監考老師,正鄙夷地盯著自己,眼裡盡是難以忍受的煩躁與憤懣。裡裡外外的學生,也終於見到了發揮失常的例外,紛紛投過目光,頗為期待地關注著,訕笑著。
只聽某處,誰大聲調侃了一句:
“沒勁兒了!跟女生投球兒去吧!”
一陣鬨笑,薛適趕忙閉上了眼睛。
耳畔,卻仍迴盪著無情的嬉笑。嘈雜中,那些微弱的嘲弄,清晰而尖銳地刺進了耳膜:
“看他胳膊多細啊……”
“不可能再起來了,肯定要下來了……”
“就是那個男生,在廁所裡偷看我的那個……”
“變態……”
“娘們兒……”
薛適勉強睜開眼,
只敢望向遠處,恍惚間,看到了林峰高挑的身影。對方一躍而起,輕鬆跳過了滿分線,而後他站起,高舉雙手,回過了身……
薛適僅存的力氣,也都被洩盡了。剎那,他鬆手,在沉悶的哄聲中,無助地低下了頭。
而後,他灰溜溜逃走,跟班主任老師說明了情況。在薛適眼中,那老師本是個開明仁慈的好人,怎知她先嘆了口氣,繼而酸澀地抱怨道:“早就知道你過不了。像你們這種孩子,提前報免體不就好了麼。現在還要搞得這麼麻煩……”
說罷,她轉身,輕盈走開,留給薛適的,只有一頭捲曲的長髮。
薛適孤單地站在操場角落,望著那一個個活潑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