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病人一起,將頭反向扭過,尷尬地迴避著。走在前方的薛適,則大步流星,灑脫得多。
跟在身後的武叔,快走兩步,低聲問道:“你對這地方怎麼這麼熟悉啊?”
薛適側過頭,挑挑眉毛,歪曲地炫耀著:“我可是這兒的元老呢。”
其實薛適才是最不願回到這家醫院的人。若有可能,他連地處佑安門的大觀園景區都不想接近。雖說看病的是別人,自己稍顯坦蕩,但先前的恐怖陰影,仍會不時地侵入腦中。
掛號視窗外,空蕩蕩一片。武叔站在那裡,望向四周,不知所措。薛適取過一張就診卡,喚過武叔,將桌上的圓珠筆遞給了對方。
武叔彎下腰,深思熟慮地填寫著各類資訊。薛適在旁偷看,他盯著姓名欄內的寒磣小字,不屑地調侃著:“陳……兵?您這名字夠俗的啊。”
武叔假意笑了笑,眼中卻盡是惶恐。他將表格遞給薛適,接著,便像個孩子似的,躲在了薛適的身後。
薛適將掛號費與就診卡塞進了視窗內,見今日柳楊坐診,便欣然地掛了他的號。
薛適領著武叔,徑直奔向了男一診室。推開門,柳楊仍安穩地坐在那張方桌後面,他微笑地看著薛適,只是神情生疏,顯然已經不記得了。
薛適拉過身後的武叔,將他按在了柳楊身旁的板凳上,自己則斜靠著站在了一側。
“哪裡有症狀?”柳楊看看薛適,轉而盯住了眼前的武叔,溫柔地問。
武叔乾咳一聲,也不敢說話。背後的薛適,幫忙答道:“他們單位要體檢了。他怕自己有問題,就先來這邊,做個檢查。”
“哦,這樣啊。”柳楊取過病歷本,輕柔喚道:“陳兵?”
武叔僵硬地點了點頭。
柳楊打量著對方,關切地問:“有觀察自己的身體,發現了什麼異樣的變化嗎?”
武叔猛地搖頭,撇清道:“沒什麼變化,什麼都沒有。”
柳楊眨眨眼,繼而取過一張單子,邊寫邊說:“那就化驗HIV和梅毒就可以了,別的就不用查了。”
武叔接過單子,緩緩起身,轉而看著薛適,無所適從。薛適笑著,將武叔拉出了診室。
二人走去劃價,樓道內依舊是空蕩蕩的。武叔低頭盯著手裡的單子,輕聲嘟囔道:“HIV……就是艾滋病吧?”
“嗯……你可以這麼理解。”薛適頭也不回,冷淡應聲道。
交費過後,兩人行至採血室。剛要進去,忽見房門大開,一團極高的陰影瞬時壓了過來。定睛看,那身高一米九幾的男病人滿臉是瘡,有的泛著膿血,有的已經破了,只剩下極深的坑窪嵌在臉上,白色的爛肉全都表露無遺。他壓著左胳膊上的針眼,小臂上的瘡疤更是嚴重,簡直沒有一處完好的面板。
只一眼,便嚇到了薛適,性病晚期的症狀圖片一一浮現在了腦中。那滿臉是瘡的男子,自是羞愧難當,他迅速閃過,慌忙逃離了醫院。定神後,薛適回頭看,只見武叔一副魂飛魄散的模樣,他緊貼在牆根一側,捏著化驗單的手都在微微抖著。
“陳兵!”採血室內,傳出了中年護士尖利的傳喚。武叔深吸一口,慢步走了進去。
抽血過後,武叔捂著胳膊,頗為無辜地走了出來,問道:“還有別的事兒嗎?”
薛適搖搖頭:“沒了。就等下週一出結果了。”
“那咱們快走吧。”武叔催促,低著頭,大步走出了醫院。
時值午後一點,兩人去了臨街的餐廳吃飯。空曠的大廳內沒有其他客人,守在一旁的服務員也都是愛答不理的樣子。
武叔這才漸漸放鬆下來。薛適念起對方剛剛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頻頻發笑起來。
他揚著手中的通知單,問道:“檢查結果,你問還是我問?”
武叔咧嘴一笑,虛聲回道:“還是你替我問吧。”
薛適點點頭,將通知單掖進了褲兜。
慵懶的服務員搖晃而來,端上一碟片好的烤鴨肉。薛適用溼巾擦擦手,捲了一份,徑直遞到了武叔嘴邊。
“喲!”武叔像是受了驚嚇,身體一陣後仰。接著,他雙手接過,感慨道:“哎呀,我在家裡,還沒受過這種待遇呢……”
驀地,薛適就想起了吳欣那雙憤世嫉俗的眼睛。也不知道,極力隱瞞性向的武叔,對妻子和女兒的關愛是否到位。而趾高氣昂的吳欣,卻總在背地裡偷偷哭泣。對於父親的異樣癖好,也不知她是否早就有所察覺。
武叔招招手,喚回了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