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生髮出了他慣有的哽咽聲,滾落臉頰的淚水都赫然顯現在了薛適眼前。
“我不欠你什麼了……”薛適告饒道:“你就不能放過我嗎?我都告訴過你了,我得了梅毒了,我沒瞞著你。咱倆什麼都沒有過……”
“你不用擔心我!”林國生呼嚎道:“你身體怎麼樣了?你男朋友還要你嗎?他要是不要你了……”
“你他媽給我滾蛋!”薛適大罵一聲,將電話徹底結束通話了。莫閒坐在大廳沙發上,好奇地張望過來。薛適只將手機放回兜裡,兀自苦笑了好一陣。
幾天過後,週末,薛適忐忑地回到了文竹園。
傅雪萍倒是和往常一樣,彷彿都不記得林國生的簡訊了。薛適與母親聊了一陣,發現沒有異常,於是便放心了許多。
那段時日,薛適的論文已經交了,眼瞅著就要畢業了,娘倆便聊起了大學生找工作的事。傅雪萍感慨著外地孩子留京生活的艱辛,薛適遂趕忙接茬道:“對啊,我們好多外地同學,說要在北京生活,其實都很困難的。光是房租就要花很多錢……”
即刻,薛適就陷入了自己長久以來習慣性扯謊的可悲思路。從小到大,他都活在謊言之中,大腦已經形成了一套悲哀的複雜模式。他恐懼任何不圓滿的把柄落在別人手中。他恐懼旁人,尤其是母親,發現絲毫洩露自己性向的馬腳。他只是想把林國生那個汙點,再編得圓滿一些……
於是,薛適接著說:
“像前幾天發簡訊問你我手機號的那個啊,我們班的,他叫林國生。他就在靜賢居那邊跟同學合租……”
薛適仍在眉飛色舞地表演著,只見傅雪萍眉宇一沉,疑惑地問道:
“你們班的?他給我發簡訊,說他是大你一屆的學生啊。”
薛適的心臟瞬時充脹,鼓滿了胸腔,所有的氣息全都中斷了。
陷了,他媽的玩兒陷了。
他恨不得將林國生那個殺千刀的碎屍萬段。
撒謊都不會!乾脆直接跟我媽說要追我好了!
薛適只覺臉皮像被灼傷了一般
,腦中陣陣發懵,耳邊盡是嗡嗡的蜂鳴聲。
那種身處絕境的窘迫,薛適只表露了一秒。他不屑地嗤笑一聲,佯裝無奈地搖搖頭,繼而眯起眼睛,反問道:“他都說了,他是大我一屆的了?”
“啊,是啊。”傅雪萍半張著嘴,不解之餘,盡是懷疑。
薛適的大腦飛速運轉著。
這不是我想要的出櫃場景,決不能輸在林國生這個混蛋身上,太他媽的難堪了。
時間緊迫,薛適維持著臉上的虛偽表情,深知,若要再騙,也騙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已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處境了。
乾脆實話實說,把戲做足,將黑鍋全扣到林國生的身上。
薛適咧開嘴唇,咬著牙,嫌惡地坦白道:
“實話跟您說吧,他是同性戀。”
“什麼!”傅雪萍驚恐地叫嚷著,霎時間五官都變了形。那模樣是嚇到了薛適的,他確信,那個時刻,自己的瞳孔一定暗暗放大了不少。
“啊,是啊,同性戀啊,沒想到吧?”薛適搖晃著腦袋,內心與恐懼做著無數次的博弈,繼續說:
“他說他喜歡我,我就換了手機號,結果他找到姥姥,又找到了您。”薛適撅起一側嘴唇,反而冷笑著抱怨道:“沒想到您和姥姥都那麼善良。”
傅雪萍已然進入半瘋狀態了,那面紅耳赤的模樣,令薛適即刻想到了前些年,母親在電話中質問自己,身邊人是男是女的致命場景。而今,她歇斯底里地逼問著:“你們倆什麼關係啊!你們倆怎麼認識的啊!他怎麼知道咱們家在哪兒啊!你跟他是不是有什麼啊!”
薛適苦笑一聲,裝出無辜的樣子,這樣坦蕩地,逐層辯解道:
“我們倆在廣播站認識的啊,他是副站長,那我還不得跟他搞好關係啊……”
“剛開始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有那麼噁心的癖好啊!我們倆老在一起吃飯,喝個小酒,還挺有話聊的……”
“去年奧運的時候,他剛租房,家裡連電視都沒有。我就把他叫到靜賢居,說一起看開幕式。就那麼一次,他就記住咱家位置了……只是看電視啊!姥姥作證,她老人家在呢!林國生不可能對我動手動腳的……
“之後,都已經是今年春節了,他才跟我說,丫的喜歡我……我操……然後我不就換號了嘛……”
天衣無縫。
薛適抑制著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