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適性格自閉,對自己小小的交友圈,也是嚴加封鎖。一直以來,他只與穆小白、葉文、謝曚三人保持著較為熱絡的聯絡,不許任何人介入。
然而,這一次高考,卻讓薛適稍稍放開了眼界。樂瑤憨傻可愛,天真爛漫,純美的笑聲幾乎能融化一切哀愁。多虧她的陪伴,以及她父母的照顧,薛適才覺得些微好過了一點。
其實,心有多寬,世界就有多寬。那時的薛適還不懂,他將自己的世界,封閉到了怎樣狹窄的縫隙裡。但也多虧如此,才令他專心培養起了與那幾人的深切友誼。
第一日,第一門考試結束後,便到了午餐時間。
薛適搖搖晃晃地走出考場,見校門外,愁眉苦臉的家長將鐵柵門團團圍住。那人牆,沿著學校圍欄,向兩側延伸而去。看勢態,總覺得像是監獄的年終探親一般。
擠出校門,薛適在人群中發現了那個令他心碎至極的身影,母親。
傅雪萍倚在丈夫身邊,踮著腳,焦急地張望著。她與其他母親並無太大區別。但在薛適心裡,她幾乎佔據了自己全部的世界。
薛適羞愧著小跑而去,在母親身前站定,本意是關切,但話說出來,聽著卻像是抱怨:“媽……今天不用上班嗎?”
傅雪萍裝作一臉輕鬆的樣子,也不過多回答,只將原本一直抱在胸前的保溫盒,慢慢端出遞過,輕柔說道:“媽給你做了點兒吃的。”
薛適低頭,默默取過,掀蓋看了一眼。他當時嘴刁吃素,那保溫盒裡,整齊碼放著各類綠菜。霎時,他趕忙將蓋合上,只覺喉嚨裡都是酸的。
考場旁,有一家裝修破舊的小餐廳,估計平時都是沒甚客人的。當下,卻被眼紅的家長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嚴實。
樂瑤的父母,一大早就來佔定了桌位。薛適和樂瑤,便坐在那裡,被兩對父母眼巴巴地守候著,極其沉重地吃過了午飯。
午休過後,再次奔赴戰場。
傍晚,薛適昏昏沉沉地走出教學樓,感覺像是夢遊一般。校門外擠滿了家長,兩排汽車長龍,將狹窄的小路擠得水洩不通。那一聲接一聲的喇叭,尖銳異常,將薛適刺得心慌不已。
不遠處,那路肩的高坡上,薛勤勝的車子獨佔鰲頭,穩穩停在要害位置,絲毫不顧後方車輛的嚎叫催促。
薛適低著頭,豎起衣領遮著臉,羞怯擠到了車旁。他見母親坐在副駕內,便迅速鑽進了後排的座位。
車門關死後,仍能聽見外面嘈雜的聲響。薛勤勝暴躁鳴笛,油門
一踩,碾壓著驚恐的路人,麻利地突出了重圍。
晚飯,姥姥特意多做了幾個素菜,依舊是她老人家的獨門創意料理。薛勤勝勉強夾過幾筷咽過,便又匆忙出門了。他彷彿是完成了接送兒子的重大任務,卻不知,薛適需要的,只是父親睡在家中,哪怕只有這關鍵的一晚,僅此而已。
飯後,薛適一直躲在臥室裡,捧著書本,卻完全看不下去。
臨睡前,他猶豫著,踱步到母親的臥室門口,站在遠處,低聲央求著,母親明日別再來考場看他。
傅雪萍靠在床頭,放下手中的佛書,說了些敷衍安慰的話語,眼神卻始終堅定,直直地望著兒子。
薛適情緒漸起,口氣更重。到最後,躁鬱喊出,幾乎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母親見狀,才默默點頭,勉強應允了。而她強忍著委屈的莫名神情,薛適根本就不敢多看一眼。
傅雪萍亦是不善表露真情的。在這關鍵時刻,她多想關切兒子,無奈,卻被對方無情地推開了。
薛適趕忙逃回臥室,房門反鎖的剎那,眼淚奪眶而出。在自己需要關懷的時刻,無人問津。直等自己將心封鎖,生出了一身硬刺,你才來溫柔詢問,欲要將我後天生出的皮,混著血肉層層扒掉,再看我心內的變化麼。
薛適委屈得難以承受,卻無處傾訴。他極度渴望母親的關愛,卻又羞愧於自己的劇烈變化,恐怕母親知道少許,都會傷心過頭,發起病來。
他躺在床上,只能在心內,無聲嘶喊著:
我不值得!
我不值得……
那極需休眠的夜晚,薛適礙於幻覺的侵襲,自然是整宿沒睡。
翌日,就那麼昏沉地熬過了最後兩門考試。鈴響之際,放下筆的那一刻,他卻沒有如夢初醒的感覺。
身邊那些陌生的學生,大抵都互相熟識。他們幾個人圍作一圈,站在走廊各處,興奮討論著方才的試題。
薛適獨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