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叔眨眨眼,像之前那樣,鼻腔吹著淡淡的氣聲,笑了。他只將車窗開了個極細的縫,繼而點菸,吸過一口後,就將煙整根伸出了窗外。待車行駛後,他才衝著那縫隙,輕巧地呼著,車內,幾乎留不下任何味道。
薛適將目光從武叔身上挪開,再看窗外,竟發覺,車子正駛在自己每天上學的路途中。
武叔掐掉了煙,開口問道:“你成績好嗎?”
“別提!”薛適臉一沉,沮喪答道:“相當差,正煩呢。”
武叔仰仰頭,將笑聲憋在了嗓子裡,唯獨鼻腔,還吹著陣陣淺淡的氣息。
薛適見狀,扭過頭,敏銳問道:“您有孩子吧?”
“有。”武叔點頭,瞄了瞄薛適,交代道:“跟你一樣大吧,過幾天高考。”
見武叔有些得意,薛適白眼問了一句:“成績不錯吧?”
武叔立時笑起,如誇他自已一般,炫耀道:“還挺好的。我平時工作忙,很少管,卻不用操心。”
薛適抬起兩手,抱在胸前,望著前方,悠哉打趣道:“肯定……是女孩兒吧!”
怎知,武叔慌張地扭過了身子,機警地反問著:“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薛適無辜地皺起眉頭,絮絮叨叨地解釋著:“生男生女,全看男人。一般性格偏柔的,都生女孩。所以吧,男同志結婚,大部分生的都是女孩兒……”
武叔緊盯前路,雖依舊在笑,臉上卻僵硬得很。他乾咳,並低聲辯解道:“我可不是……那個……”
“男同志?”薛適輕蔑地笑出聲,繼而扭頭望向窗外,只給武叔一個腦勺,酸澀挖苦道:“別繃那麼緊,我又不會吃了你……”
車子駛過那寬闊的路口,斜前方,兩棟高大建築之間,留著一條狹窄的縫隙。那條勉強能被稱作衚衕的路盡頭,便是薛適就讀的市立中學了。
薛適坐在車內,望著那邊,想起即將面臨的高考,竟也不免緊張了起來。
腦後,武叔用力乾咳一聲,像是故意引人注目那般。薛適猛地轉頭,看著對方,等著後話。
“我女兒……”只說了這三個字,武叔便又將話嚥了回去
。薛適盯著對方,只見他的臉上,盡是掩蓋不住的得意與自豪。
薛適猶如中套的觀眾,在武叔的誘導下,好奇地追問了一句。
武叔笑笑,才指著那狹窄的衚衕口,洋洋得意地顯擺著:
“我女兒……就在這裡面上學。”
剎那,薛適像是被一盆冰水灌透了身體。他趕忙扭過頭,佯裝盯著那衚衕,卻盡力掩藏著自己無法抑制的驚恐表情。
腦後的武叔,仍在替他女兒炫耀著:“你可能不知道,這學校不好考,分兒挺高的……”
薛適呲起牙,想說,我知道,我太他媽知道了。
他眨著眼,吞下堵在喉頭的疙瘩,勉強問了一句:“咳,你女兒,學文學理?”
“學文。”武叔毫無知覺,猶在說著:“女孩兒學文好,而且是她自己決定的。”
薛適嘴角不由得抽搐,也說不出是得意還是愧疚。他心臟劇烈跳動,並思量著,自己一人,就在兩個文科班待過,百分之五十的機率,這究竟是跟哪個同學的爸爸約會呢這是……
想得多了,薛適不免勸慰自己,但再悄摸轉頭瞥去,見武叔那張臉的輪廓,竟真是越發眼熟起來。
薛適很少與女生說話,思忖半天,也想不出他是誰的父親。
受此震懾,確是有些呆愣。薛適叫對方返程,武叔便乾脆地掉頭了。之後又聊過什麼,薛適全都不記得了。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了最初等靠的位置。武叔將身扭過,彷彿聊過這一路後,卸下了許多心防。他深情地望著薛適,柔波盪漾的雙眼,讓人無法抗拒。
薛適迴避著對方勾人的目光,抑制著自己,以免撲到……哪個同學父親的懷裡。
薛適交代,說高考之後再聯絡,武叔十分讚許地點過了頭。
簡單幾句寒暄罷了,薛適推門而出,走進了一片深沉的陰影裡……
☆、
離高考不過短短几日了。
傍晚,薛適坐在自己臥室的書桌前,盯著教科書上密密麻麻的陌生文字,只覺昏沉,很想睡覺。
他還是取過了手機,盯著武叔的那串號碼,默默出神。
其實,與那麼多匆匆聊過的網友一夜縱情,大多都不知姓名,也只得從外貌粗略判斷對方的年紀。薛適當然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