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視野幾乎變成了空白。觀眾和評委消失了,一些與過去有關的場景和回憶倒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他乾脆閉上眼睛,將自己交付給了音樂與直覺。
記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摸過吉他,但指法早已成為肌肉的記憶。當琴絃的震動從指腹傳到了大腦,某些情愫被真正喚醒了。
想象著瀑布與鳥的鳴叫,想象著風吹過山谷和冰雪消融的聲音。
想象著記憶里美好的事,因為不多,所以彌足珍貴。
他張嘴。
唱這首,用十年時間寫的歌。
當第一個音符出現,臺下就開始了驚歎。
女評委手上的圓珠筆掉進桌上的水杯裡,卻渾然不覺。另兩位也露出了驚詫的神色。
在演播廳內繚繞的歌聲,溫柔、澄澈、純粹;讓人無法與眼前這位額角有疤,左腳殘疾,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聯絡起來。甚至讓人不禁懷疑:就在這副飽受生活折磨的皮囊下,是否潛藏著一個與歌聲相符的、真正的美人。
達人秀吸引人的真諦,就在於發掘出平凡中的驚詫。
而還有什麼,比眼前的這一幕更令人驚詫和鼓舞?
這場達人秀,在第二天晚上面向全國播出,郎斐的演唱自然也包括其中。
郊外的大宅內一片漆黑,客廳裡那臺幾乎從未被開啟過的電視機,此刻卻成為了唯一的光源。
男人一臉陰鷙地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電視里正在播放的綜藝節目,凝視著那個他無比熟悉,此刻卻又感覺到陌生的人。
他知道郎斐的歌聲,知道他可以成為一名多麼有前途的歌手。
才華、容貌、歌喉。
上天一度如此眷顧郎斐,或許這是對於一個孤兒的補償。若是沒有十年前的那場車禍,也許郎斐已經是儷天旗下,最為炙手可熱的明星。
但是上天又是喜怒無常的,彷彿暴君中的暴君。上一秒還是恩寵有加,下一瞬間就可以毀滅一切。
十年前,郎斐被上天遺棄。
他失去了容貌和健康,也失去了繼續發揮才華的勇氣和途徑。甚至失去了曾經優渥的養子生活。但正是如此,郎斐這個名字,也遠離了成為一個公眾人物的命運,遠離了被所有人消費和娛樂的“明星”生涯。
但現在的郎斐,只屬於一個人。
“天棄我取”。
直到前天夜裡,當談將臣在樓上的臥室裡緊緊擁抱著郎斐的時候,甚至於還有過這種錯覺。
這是一種恐怖的獨佔欲。談將臣從未嘗試過在其他方面如此貪婪而不知饕足。雖然自認從未付出過愛情,但這種獨佔欲簡直比愛更恐怖,恐怖到甚至考慮過要將對方的身體一點點嚼碎,吞下肚子裡。
電視裡的歡呼聲將他帶回了現實。
像是突然長出了一雙翅膀,郎斐正在飛走。
談將臣向著那個醉心於歌唱的人伸出手去,指尖觸控到的卻只是冷冰冰的螢幕。
如同一個隱形的樊籠。
只是,關在籠內的人,不是郎斐
寶石花與帶子狼 33
這天晚上的錄播節目,郎斐沒有收看。
工作的壓力,在現場錄製結束後進一步加大。現在,除去繼續負責丁寧的團隊外,他還需要為自己的前路考慮。
達人秀的傳播能量有目共睹,樂隊的“龍門一躍”收穫了意料之外的效果,單曲的發行完全可以按照計劃推進;與此同時,單獨針對郎斐的訪問和節目邀請也紛至沓來。別的暫且不提,儷天內部就已經有人提出,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要以藝人的身份對他加以包裝。
謝暉顯然也是這個意思。而他的態度更是說明了另一件事──
那天,談將臣雖然親口逼他辭職,但顯然,謝暉並沒有接到任何通知或是行政命令。不僅如此,儘管手機一直保持暢通狀態,談將臣卻不再主動進行聯絡。原本以為會聽見的質問、反對甚至是怒吼,此刻都換做了詭異的平靜。
既然敵不動,我方亦不可輕舉妄動。本著這個理由,郎斐以自己身體不佳,又有兒子,未必能夠勝任藝人的工作為由,暫時謝絕了轉型的邀請,卻一口同意了協助丁寧的樂隊進行宣傳。
一週後,樂隊的單曲在達人秀主辦方的協助下,順利舉行了首發儀式。郎斐也被要求參與其中,為此,公司還半強制地讓造型師改變了他的髮型和裝束。
他原本“底子”就不錯,身材也頎長且勻稱;化妝師用厚重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