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沒說實話,八成是有案底的流竄來的,帶回去慢慢審吧。”
羅戰終於等到程宇轉過身,這才敢賤兮兮地湊過來,伸手拍了拍程宇的胳膊:“程警官。”
程宇一抬頭,淡淡地點頭:“哦,剛才謝了啊,車沒事兒吧?車要是剮了去登個記。”
羅戰摘下茶色眼鏡,下意識地捋了捋極短的頭髮,有點兒不好意思:“程警官,您可是貴人多忘事,您不認識我了?”
程宇微微一愣:“你誰啊?”
“我羅戰啊!”
程宇不由地猛抬頭盯住人,看了兩秒鐘,繃緊極薄的嘴唇終於緩緩地揉開了弧度,像是某種笑容:“羅戰,是你啊……”
他剛才確實沒認出來,就顧著抓嫌犯了,沒功夫仔細端詳這位助警為樂的好市民長啥模樣。更何況羅戰這些年也變了樣貌,頭髮削成很短的板寸,唇上和下巴蓄了一層整整齊齊的胡茬,戴一副變色墨鏡;沒有以前那個前呼後擁的江湖老大排場了,但是骨子裡洇出來的氣質改不了,很酷,酷得扎眼。
程宇的手跟羅戰握在一起,仍然是淡淡的表情,笑意若隱若現:“你……這麼快就出來了?什麼時候出來的?”
羅戰近乎貪婪地盯著程宇嘴邊浮現的笑紋,這人忒吝嗇笑了,面部肌肉多活動活動你丫會死嗎!
羅戰點頭笑道:“哥們兒出來都小半年了,咱不提當年了,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了!”
他遞給程宇一根菸,湊上火,眼睛從側面不停地偷看程宇眼瞼上忽閃的兩扇睫毛:“程警官,您今兒個是出警,巡邏?還在市局刑警隊做麼?”
“不在那兒幹了。”
“哦?那您現在是?”
程宇低頭湊近羅戰,點了煙,眼皮子沒抬:“後海的派出所,就那旁邊的衚衕裡。”
“哦……”羅戰略微有些驚訝,但是很有眼力價兒,沒再追問。
程宇眼神微微晃動:“你現在怎麼樣?”
羅戰咧嘴笑道:“我就還那樣,混唄!準備跟幾個兄弟一起合夥弄個營生,正規劃著呢。”
程宇點頭抽菸:“好好混啊,別再給我混歪了。”
羅戰滿臉堆笑,頭湊得更近:“那是,那肯定得老實著!我說程警官,您這大中午的,沒吃飯呢吧?咱哥們兒難得碰上,要不咱……咱到後海邊上找個地方吃點兒東西,坐坐?”
羅戰覺得自己表現得不明顯,這樣不算太上趕著吧?
以他和程宇的關係,見面一起吃頓飯的交情還是有的,這絕對有啊!
一起打過“仗”,流過血,遇過險,付過命的鐵交情!
程宇狠抽了兩口煙,伸手拍拍羅戰的後背,垂頭笑道:“忙,還要掃街呢,最近嚴打。”
片兒警管治安巡邏叫作“掃街”。
羅戰不甘心:“那,那晚上一起吃頓飯,我等著你,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這回輪到程宇不太好意思,擺手推脫:“別介,別等了,我真的忙,我晚上值夜班。你也趕緊忙你的吧……這車是你的?”
“不是我的,我借朋友的車開。”
“那你不早說?別讓你把朋友的車撞壞了。”
程宇趕忙又繞圈兒把羅戰的車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不放心地叮囑道:“你的車要是剛才剮了,蹭了,到派出所去登個記。你這種屬於見義勇為,車子受了損失我們所裡有補償性質的獎勵。”
羅戰發覺程宇對他有些冷淡,或者其實程宇這人本來性格就是淡淡的,跟誰都那樣,不愛說話,也不隨便跟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地熱乎。
程宇也是真忙。
後來的那個下午,羅戰就遠遠地跟著程宇,看程宇掃街,像做賊望風盯梢似的,還不敢跟得太緊,怕對方覺察出來。
他看見程宇在小飯館買了個盒飯,匆匆吃了兩口,沒吃完,拎在手裡,繼續掃街。老闆娘親自招呼程宇,把人送出門,笑得跟一朵六月盛開的月季花似的,還狂巴結似的拽了一把帥帥的小程警官的胳膊,要不是程宇不動聲色地把胳膊抽走,老闆娘還死摽著捨不得撒手呢。
他估計自己和程宇說話時臉上的肉麻表情,跟那老闆娘也差不多的諂媚。
程宇那天掃了四條大街,八個衚衕,盤查了二十幾個違規停車的,順手還抓了一個撬自動售套機偷錢偷避孕套的,沒收了兩個賣淫穢光碟的,趕跑了三個在衚衕口刷辦證小廣告的。
程警官傍晚踩著後海一池的荷塘月色回了派出所的小院,手裡還拎著那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