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學業上。方澄總是考第一名,但她仍對他說還不夠,南島中學的第一比不上從前在安市重點中學的前幾十名,他得考上頂尖的大學,他要出人頭地,振興方家,爭一口氣,讓看不起他們的人吃驚。
對於此時的方澄來說,他所能做的只有認真讀書,而後考第一。關於他媽媽說的振興方家,他一點概念都沒有。像他爸爸那樣,把方家的事業再從頭做起來嗎?他不知如何去做,也沒有信心。
其實他才十幾歲,不管要做什麼事情,都可以慢慢來,無需急切地給他太多期盼與壓力。但他媽媽內心太焦急了,她每天坐在家裡,無事可做,時間便極度緩慢起來。在這無限膨脹的時間內她胡思亂想了許多東西,積壓在心裡無人可說,只能統統發洩在兒子身上。
方澄已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拼了命的讀書,次次都是第一名。可他媽媽還是對他說,還不夠,要更努力,必須努力,振興方家,想想死去的父親……
有時候方澄會覺得無法呼吸,心裡塞滿了東西瀕臨爆炸。他只能逃去阿森那裡,稍稍喘口氣。
他們彼此不抱怨,不訴說遇到的煩心事,只是坐一坐,說說話,而後就覺得很好了。
每當方澄覺得事情已經不能再糟的時候,總會有更糟的情況發生。
過年方晴回來了,紅著雙眼,瘦了一圈。她與男友分手了,種種矛盾,工作的生活的房子的,歸根究底,他們撐不過現實的考驗。
這件事無異於在方澄媽媽的心上狠狠刺了一刀。她看著瘦了一圈的女兒,心都要碎了。她說:“說到底,就是我們家不行了,才害了你啊!那時候,說得好好的,一畢業就結婚。可你爸走了,我們家不行之後,他就開始推了,說你工作不穩定,說沒房子。人啊,就是這麼現實的,我早該猜到了……”
方晴眼淚淋淋,“媽你別說了,我不怪他。這能怪誰?怪就怪我們家運氣不好,好好的就──”
母女兩個說不下去,抱在一起就哭。
這樣的悲慘氣氛一直瀰漫在他們家中。除夕晚上,方澄媽媽看著一桌子的菜與兩個兒女,想起從前熱熱鬧鬧的樣子,又紅了眼眶。方晴說媽,你別這樣,今天過年,開開心心的。她媽媽說這一年,長得跟十年似的。
這一年是十分的不順。先是她跟弟妹撕破臉皮大吵一架,辭了工作;接著是對他們一家十分友善的陳婆過世;再來是女兒跟已談婚論嫁的男友分了手。方晴從小嬌生慣養,讀的音樂系研究生,當初只想著讓她好好玩,嫁人了還有孃家養活她,哪裡想到現在她必須自力更生。而方澄還那麼小,以後還得繼續升學,無力負擔起家中的重擔。
方澄媽媽一想起這年過完,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怎麼辦,就忍不住掉眼淚。方晴原本就傷心,看見她媽媽這樣,也陪著掉眼淚。
“別哭了,大過年的,我們這是幹什麼。”方澄媽媽勉強笑了笑,擦擦方晴臉上的淚珠,轉頭對方澄說,“差點忘了,去把阿森叫過來,跟我們一起圍爐。那孩子,自己孤零零的一個。”
方澄在這愁雲慘霧的飯桌上,難受得很,一口飯也吃不下。這時聽見他媽媽讓他去叫阿森,起了身往阿森家去。
23
到了阿森家,阿森卻說他早吃完飯了。方澄跑去廚房看了看,灶臺一片整齊乾淨,放著半顆白菜跟幾根胡蘿蔔。再開啟冰箱,空蕩蕩的,沒什麼東西,只有幾個雞蛋跟一塊肉。
“吃了什麼?”方澄問。
阿森揭開灶上的鍋,“我煮了面。”
“今天可是除夕。”方澄看著他。
“我知道,除夕也就那樣,懶得弄了。”阿森笑笑說。
方澄說再過去吃點,阿森想了想,點頭答應。奶奶過世後方家很照顧他,他不想強硬拒絕掉人家的好意。
他點頭了,方澄反而不急著走,說再坐一會。
阿森看著他,問:“怎麼了?”
他的目光是那麼溫柔,方澄覺得自己慘淡的心臟像被泡在溫水裡,有了一點溫度。他抓住阿森的手,抖抖索索說:“我姐、我姐跟她男朋友分了,本來都已經說好了,我姐一畢業就結婚……”
阿森靜靜看著他,並不說話。方澄也不需要任何對此的解釋、理由,事情發展成這樣幾乎是可以預料到的。
他只是替他姐傷心。
阿森伸手揉了揉他頭髮,輕聲說:“會找到更好的。”
方澄心裡塞滿了東西,堵得厲害,他拉下阿森的手,開口說:“我──”說了一個字卻再也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