鼕鼕才吃完飯,一見丁良就粘在他身上不下來,丁良抱了他很久,聽他講同學的糗事,講小提琴老師家的貓,耐心十足地耗了一個多小時,才摸著他的頭說:“消化的差不多了吧?該去午睡了。”
鼕鼕拉著他的手不放:“是不是我一睡你就走了,我醒來就再也看不到你?爸爸你陪我睡吧。”
丁良笑著搖頭,說不會,抱著孩子回房間休息,齊水正窩在沙發裡眯著眼看著他的背影,一剎那廖景覺得自己看到了什麼,或者是不甘心,或者是留戀,又或者是愧疚。
十分鐘後丁良回來,坐到齊水正對面,廖景的身邊,然後說:“阿正,我想過了,我答應你的邀請。”
齊水正像是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很深地看了丁良足有一分鐘,道:“對不起。”
丁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無奈笑笑,道:“別這麼說,鼕鼕畢竟是我的兒子,我得為他的將來負責,你的敵人太多了,一味的躲避不是辦法,就算我想安心過日子,只要孩子還活著,就會有人不安心,倒不如??讓他們徹底死心的好。”
齊水正寬慰地道:“你能這樣想就好。”轉頭看看廖景,“謝謝你阿景。”
廖景自然知道他謝什麼,他以為丁良是在自己的勸說下才接受代理人的職位,儘管這說法好像也沒錯,但事實上已經有了本質的差別,丁良雖然還是為了他,可根本原因已經完全不同了。
“是我自己的選擇。”丁良沒有看廖景,聲音依舊平靜。
齊水正打電話叫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進來,對廖景道:“這是啞巴,我的師爺,你跟他出去吧,他會跟你交代幫裡的事情,給你引薦各個垛口的主事,以後他就是你的師爺了。”
啞巴對著齊水正弓了弓腰,面無表情,但眼睛紅了,顯然是對他忠心耿耿的角色,之後又對廖景點了點頭,道:“景哥。”
“客氣了,叫我阿景就好。”廖景也很尊敬他,一副後輩對前輩的樣子,啞巴沒有謙讓,點頭道:“好的,咱們去會議室聊吧,大家都等在那。”
廖景跟著他往出口走去,開門前回頭看了看丁良,他表情平和地坐在那,雖然還是和往常一樣穿著簡單樸素的灰襯衫黑長褲,但和對面霸氣外漏的齊水正相比,竟一點氣場都不輸給他,只隨意坐著,就有一種氣定沉淵的感覺。
十幾年的江湖生活,畢竟還是給他靈魂深處都打上了幫派大佬的烙印。
廖景整個下午都在跟啞巴熟悉齊水正手下的人和產業,當初姚永迪反了齊水正,帶走了世雄近一半的勢力,人、錢、渠道,但唯一帶不走的是地盤,世雄所有的不動產都還在齊水正名下,會所、賭場、工廠??十年前這些可能都不算什麼,十年後的今天,地皮翻了幾番,這些東西一下子都值錢起來,折下來竟遠遠超過了姚永迪帶走的部分。
齊水正入獄後他名下的產業都交給啞巴打理,啞巴叫做啞巴,事實上卻並不啞,相反口才一流,心思縝密。他和姚永迪劃出一道楚河漢界,多年來井水不犯河水,平平靜靜做著生意,雖然不像白粉那麼賺,但足夠支撐齊水正凋零的事業,也足夠幫他走上層關係,打通黑白兩道,保住他的性命。
黃昏時廖景把資料熟悉了個七七八八,齊水正叫他上樓去吃飯,他上去的時候卻發現餐桌邊只有丁良和鼕鼕。
“正哥呢?”廖景問。
“他不舒服,去休息了。”丁良在剝蝦,蘸著作料一個個喂鼕鼕吃,“我們聊了一個下午,他本來不應該這麼勞累的。”
“哦。”這地方什麼也不能說,廖景便沉默地吃飯,這裡的川菜非常地道,酒也不錯。
丁良吃的很少,吃了一會去洗手間,他走了以後鼕鼕充滿敵意地看著廖景,忽然道:“喂,二爸。”
難得他這麼順溜地叫自己二爸,廖景嚇了一跳:“什麼?”
“你和我爸吵架了?”
“沒有啊,我們很好,你別妄想了。”廖景像往常一樣白他一眼。鼕鼕歪著嘴舔指頭,道:“我爸已經不愛你了,我看的出來。”
廖景手一頓,他振振有詞道:“以前他剝蝦總是給我一個給你一個,今天一個都沒給你吃。”用紙巾擦了擦嘴,唏噓道,“唉,你真可憐,他不愛你了。”
廖景特別想把整碟子鹽焗羅士蝦倒到他頭上,但最終一切暴戾的遐想還是都化作一聲嘆息。
那晚他們回到家已經快十點了,照例丁良先洗澡,廖景洗完出來的時候發現他拖著個小行李箱在收拾衣服,嚇了一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