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瞳的腦子發熱程度永遠趕不上他。學生崽相當硬氣地別過臉去梗著脖子,寧可程唯跳起來揍他一頓,他也決計不肯動手。
程唯湊近他的耳朵輕輕咬道:“你來吧,讓那死老頭子下手,我得半個月下不了地了,別看他一臉死人妖樣,人家也是做打手出身的咧。你這不是寧可讓我死也要把自己摘乾淨麼?”
沈瞳下意識看了看黑臉包公一樣的導演,又看了看斜著嘴角一臉無所謂的前輩,突然賭氣似的抓起板子來,深吸一口氣,舉高了右手,板子在快要著陸的時候又突然卸去了力道,輕輕的一下拍得程唯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以後記得多吃點飯,半大的小子,這麼沒勁。”程唯嬉笑著看著臉色莫名變換的導演,身子站得更加停滯。
“小瞳,你打算在這裡耗到天亮麼?”導演拿起一本資料開始翻看,明顯打算做長期鬥爭。
“……”
十幾下之後,程唯臉都白了,心中腹議著:小鬼的手勢真不專業。導演也訝異地看著這對搭檔,沈瞳的手心裡帶起幾點血色,那表情,比程唯這個捱打的還要痛苦。
這個時候突然來了電話,程唯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導演接了電話只對他們兩個講道:“明天一人交一份檢討過來,下不為例,滾吧!小崽子們!”說我,導演就匆匆忙忙地出門走了。
沈瞳沉默了兩秒,把板子擦乾淨了放回原處,過來扶住程唯,一言不發地朝寢室走去。程唯一把掰過他的手掌,發現握板子的地方全都給磨破了,左手的手心也是一片模糊的血跡。
“你——小鬼你這什麼毛病,一不爽就玩自虐?”雖然慘白著一張臉,但並不妨礙程唯繼續擺前輩的款兒。
沈瞳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將程唯放在床上麻利地收拾起來,收拾完了,就著滿手的血腥洗了個臉,倒在床上把被子蒙在臉上。
程唯爬過來給他收拾手上的傷,他也不理人,倒弄得程唯覺得老不好意思了,不是玩過火了把小鬼玩跳牆了吧……
但他從來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說出來的話搞不好會讓沈瞳更不想理他,也就不去管那麼多,自己也翻身滾上床,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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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小王八蛋,老子對你不薄,下手這麼黑。”趴在床上打遊戲程某人抗議道,睡了一覺又恢復了往常的嘴臉,下午時候泛白的臉色彷彿只是眾人的錯覺,與沈瞳之間的不愉快好像也被他給忘記了。
“還不肯說話,我說,又不是逼你那個啥,至於麼你?!”程唯摔掉了遊戲手柄,爬到床頭湊近正伏案疾書的沈同學。
“手換過藥了沒?打人的比我這被打的還傷得重咧。”
沈瞳依然不理他,就算是新人菜鳥,也有生氣的權利不是。稍微側了側身子,繼續寫。
“哎呀你太認真了,這東西,他難道還一個一個字去數不成?”他湊過去看了看,“字真漂亮,回頭可以幫忙寫遺書來著。”
這個冷笑話,顯然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某人面子上有點拉不下來了。
“喂,你小子!別他媽給臉不要臉,說話!”程唯惱了,從床上跳起來提起沈瞳的衣領大力推到牆上,沈瞳用力掙開了他的手,卻站在那裡不再動彈,只是別過臉去不去看他。
“喂!被打的是我,你彆扭個毛啊?!你下手那麼黑我說你什麼了沒啊?!”
“別人耍我也就算了,為什麼你也要這麼耍我……”沈瞳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委屈。明明這次打人的那個是他,可最屈辱的那個,依然還是他,進退不能的感覺,相當討厭。
“你……這半天你就悟出這個?我可以叫你豬悟能麼?”
“反正我就是笨!”
“嘿,你個小王八蛋。找打是吧?!”揚起的拳頭毫不客氣地在某娃的天靈蓋上捶了一拳,“剛剛,得到訊息,導演是去醫院看人去了。我們這裡的一個孩子,在硬客那裡耍態度,被人一頓給收拾廢了。”
程唯丟開他,點了根菸抽起來:“還有今天讓你去參觀,我知道你還在氣這個。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裡,不能拍攝的就滾蛋。當然對於你這種不能滾蛋的人而言,自己悟去吧。”
“我……”沈瞳心中自然是湧起一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那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在顧少面前屈辱下跪求饒的模樣,原來,即使是這樣他以為多麼了不起的犧牲,也不算什麼,原來,自己真的是太任性了……
“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