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這張畫,“你畫的這是曼珠沙華嗎?”
“不是,這種,是白色的,叫曼陀羅華。”高昱輕聲解釋道。
謝翊仔細看這著這個孩子,他突然覺得覺得這個孩子和高祈正像是同種花的不同顏色,高祈是紅色的曼珠沙華,濃郁,熱烈,高昱是白色的曼陀羅華,安靜,柔和。
要離開的時候,外面一直陰沉的天空,突然急風驟起,電閃雷鳴的下起雨來。
這個城市到深秋,居然還會有這種雷陣雨的天氣。
高昱揹著畫夾站在畫廊門口,抬頭看著雨勢什麼時候能漸停,已經亮起來的路燈光芒映在他的眼裡,清澈的凝聚著所有流光閃動。
高昱的雙手抱住手臂,謝燁這時候才注意到,他只穿著學校的校服,沒有穿外套。
深藍的校服上印著學校的輝章,謝燁恰好知道這所學校,這是所很有名的藝術學校,聞名的除了培養出不少小有名氣的畫家,還因為它高昂的讓人嘖舌的學費。
他也意識到高昱是樊朗的學生,他見過樊朗兩次,對那個畫家的市儈庸俗,記憶深刻。
那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是什麼讓高祈那樣不顧一切的賺錢。
就是為了眼前這朵,開在地獄之路外,純潔的小白花。
“我送你回家吧,這雨一時不會停。”謝燁對高昱說道。
高昱忙搖搖頭,“謝先生,不麻煩您了,等一會雨小些,我搭公車回去,很方便的。”
他看著高昱單薄消瘦的身材,這孩子身體似乎不太好,秦垣打著傘從車裡出來,謝燁對高昱說:“我送你回去吧,天晚了,你沒回家,你哥哥會擔心的。”
高昱猶豫著,“不給您添麻煩嗎?”
“不會的,上車吧。”
高昱安靜的坐在車上,謝燁發現,他真的是很沉默的孩子,不知道是不因為畏懼他,他知道自己不苟言笑,他儘可能溫和的對高昱說道:“我有一個兒子,比你小几歲,但個子快跟你差不多高了,你有十二歲嗎?”
高昱臉紅一下,“我十三歲了,謝先生。”
“我兒子六歲了,有時候淘氣,但大部分時候也很乖。”
送到高昱家的巷口,高昱再三堅持不讓謝燁開進去,“裡面的路很窄,汽車開不過去的,謝謝您送我回來。”
秦垣把雨傘給了高昱,高昱要說謝謝的時候,秦垣對他笑笑,“叫我秦大哥就好了。”,他掏出一張名片放在高昱的衣兜裡,“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或者想要臨摹什麼畫,可以打給我,謝先生收藏的畫很多。”
高昱站在車下,禮貌的對他們彎腰鞠了個躬,才轉身離開。
謝燁一直停在那裡,看到高昱在雨中的小巷走到盡頭,敲開一戶房門,在雨霧裡,他似乎看到了高祈高挑的身影在門開啟的一片刻,一閃而過。。。。。。
第10章
樊朗畫室在一座寫字樓裡,黑地燙金的牌子,上面是很漂亮的行書“朗原畫室”,顯示這裡不同一般的公司。
有一間專門給學生畫畫的屋子,房間很大,橫七豎八的支著許多畫架,房間的窗戶開著,但依舊充滿了濃郁的松節油和油彩的味道。
高昱被嗆的咳嗽了兩聲,但這樣的味道,是他最熟悉的,熟悉而又親切。
似乎從他有記憶起,就是伴隨著這種味道長大的,父親在世的時候是一所高中的美術老師,兄弟倆都遺傳了父親的藝術基因。
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其實,他對父親的印象,也很模糊,父親過世的時候他也才五歲。
這是家的味道,家裡,屬於高祈的味道。
別的小孩滿街跑來跑去追跑著打鬧的年紀,他就搬個小凳子安靜的坐在高祈的畫凳旁邊,高祈遞一支筆一張紙給他,讓他自己畫著玩。
從那時候起,他就愛上了畫畫,他八歲的時候,學校的美術老師對高祈說,“高昱在繪畫上很有天賦,你應該考慮送他去專業美術學校。”
然後,在一個辦公室裡,一個很嚴肅的老師一張一張看著他的作品,然後,老師說,“可以錄取他,帶他去交學費吧。”
然後,高祈帶他回來,臉色很不好,他不敢說話,高祈坐在院子裡,抽了一晚上的煙。
也是這樣的深秋,他抱著高祈的夾克出去給他,高祈把他轟回房間,穿上夾克出了門。
從那天開始,高祈開始晚歸,回來的時候總是酩酊大醉,煙也抽的更兇。
不出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