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的樣子。遠遠打量下來,那男子的面容倒是十分端正,只是摟著舞女的那隻手遊移的卻不得不說是極為猥、瑣。
杜蘭兮這廂順著話茬哀嘆道:“愛妃好冷的心腸,怎生只顧得自己?你可知上面怕章蘅藻給我們假訊息,安排在他身邊秘密安插人手;可咱們這兒的幾個人除了你,左右一圈都已被他見識了個完全,剩下你姐姐我一個只能犧牲色相親自出馬了。”
沈青明便沒心沒肺地去叮囑她:“那小蘭你可要千萬多加註意了,姓章的無非就是隻成了精的狐狸,若是到頭把自己陪進去——小心既會傷身,又要傷心。”
杜蘭兮冷冷地哼了一聲,傾身挨近了,借了沈青明的煙把自己手中的點上。熟悉的香味淡淡傳來,沈青明低頭看她,幾日不見,她滿頭的長髮只簡單地用一支烏木簪盤著,耳朵上的慣常戴的翡翠墜子隨著動作晃來晃去,愈襯得眼如秋水眉似墨畫。她點完煙,婷婷地站回身子,雖果然彷彿一支只留天然雕飾的鮮妍春花般容色,只是嘴上卻照舊不打算對沈青明留情。
“這一點愛妃倒卻大可放心,別說朕心裡一直記掛著你,就是你被人佔去了什麼便宜,朕自然也不會吃半點虧。”
沈青明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但見杜蘭兮說話的這麼一小會兒功夫,那男子已然向這邊專門看了不知幾眼,見沈青明視線掃了過來,兩人目光相撞,章藻橫隨手放開那個顯然蒙在鼓中的舞女,不待邀請,大步地走了過來。
沈蝶生自然不會察覺不到,只是仍做著一副不聞外物的樣子自顧自抽菸。沈青明便衝她笑道:“果然餓狼聞到肉味兒了,蘭兮的買賣這麼快就要上門了。”
杜蘭兮也回沖他媚媚一笑,雖仍舊不言語,卻是百般風情盡顯,顯然是已做好了完全準備。
“杜小姐最近心情很好?”
如章氏這樣的獵豔高手,自然認識每一個貌美的歡場女子。
杜蘭兮也不轉頭,微抬了眼睛,只餘些渺茫波光去看他:“最近身邊終於有了個可以說兩句真心話的人,自然會開心一點兒。”
“喔?難道霞飛玫瑰已經有護花使者了?”章藻橫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不會就是這位罷?”
他手上一示意,轉過視線,便光明正大地向沈青明看去,打量了一圈,眼神裡自然地流露出幾分興味:“倒真正是位風華人物。”
杜蘭兮這才咯咯嬌笑,露一點碎玉:“這誤會可大了。他是我表弟沈青明,容華戲院裡有名的武生。”
章蘅藻興味更濃:“原來是沈老闆!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杜蘭兮便上前挽了章蘅藻,衝向沈青明道:“青明,這就是我跟你提過好幾次的章先生。”
沈青明也禮貌地微笑點頭。
三人站在當下,又多聊了一會兒。章藻衡嫌舞廳吵鬧,主動請兩人去西餐廳吃夜宵。杜蘭兮應對妥當,一邊嫻熟地用著刀叉,一邊應付著章藻衡不時的小動作,或嗔或喜哄得章蘅藻心花怒放。沈青明坐在二人對面,看著他兩人已然打得火熱,便自然少說多吃,並適當流露出對章的崇拜。
兩姐弟哄得章蘅藻心花怒放。
分別時已到了第二天凌晨。沈青明婉拒了章蘅藻用汽車送自己回家的好意,獨自步行向戲班的宿舍。
天邊其時已然微微地泛起了些魚白,灰濛濛的空氣散發著沁骨的溼冷。在這一派黯淡的色調中,浮媚的上海灘霓虹零落,眼袋浮腫,十里洋場一帶更是隻剩殘妝。沈青明莫名想要點菸,但又礙於寒冷,只覺懶怠伸手。
忽然臉上一點冰涼。他仰起頭,便看見有細小的冰晶點點落下。
是雪。
竟下雪了。
沈青明裹緊身上的大衣,愈發加快了腳步。
南方是很少下雪的,所以這冰晶落地後就成了水珠。沈青明一路疾行,只覺得身上的衣服都要被打溼了。暗暗在心中低咒一聲,這不合氣候的雪引來的也不知是禍是福。
一直到戲班所在的院落門口時,沈青明忍著寒意伸手推門,不經意間一低頭,卻見門口的青石臺階上團了個小小的黑影。
看來反常的不僅是天氣。他不由得微擰了眉。
如今戰亂頻仍,難民數不勝數,只是絕少敢有人放到租界裡來。沈青明不是不想管,只是管得了一個卻也畢竟管不了三千。可見這個一直都堵到了門口,他也不好作沒瞧見。
沈青明無奈地嘆了口氣,生逢亂世,誰又能說得清誰會比誰先死,只是籍著眼前 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