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鈍鈍的疼。他伸手摸摸嚴迦祈的臉,接下來的話,說得有點兒艱難:“除夕那天……我不會在。”
嚴迦祈早就料到了。於是這時候,他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然後抬起臉,眉宇之間,是一份和之前迥異的,真正的從容與淡定:“那又怎麼啦?好像你不在我就不能開店了似的,你是把自個兒當保安了,還是把自己當店主了?”
為了將自己的滿不在乎表現得更加逼真一點兒,嚴迦祈甚至還調皮地眨眨眼,吐了吐舌頭。
江臻看著他費盡心機的掩飾模樣,微微一笑,眸中的光色,漸漸軟了下去。他的手滑向嚴迦祈的下巴,略顯感傷地調笑道:“還真是瘦了,連下巴都能硌手了。”
這已經不是嚴迦祈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變瘦的事實,可是唯有這一次讓他忽然想到了,大半年以前,師詩曾經半玩笑半認真地對他說過的那一句:【身材只是一時的事兒,感覺,那才是一輩子的事兒】
現在恍惚想來,還真是隻能感嘆師詩那個小魔女,當初說的可真準。有些東西能變,然而有些東西註定了,就是變不了,也不能變。
嚴迦祈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笑得眼睛裡都有光:“恩,是變尖了誒。”
然後江臻將這個小腦袋,輕輕按到了自己的胸口,裝作是因為衣服穿得太厚,所以沒能感覺到那兒忽然蔓延而出的一片溼熱。
他的世界在此刻只剩下一個信仰:現在這個悶在他懷中的家夥,是值得他用一輩子,努力去愛,去疼,去珍惜的。江臻是在第二天中午接了個電話之後走的。臨走前和嚴迦祈翻來覆去地說要注意安全,當然最好還是關門歇業幾天……那時候嚴迦祈一邊應承著,一邊很是無語地覺得,江臻,你不過就是要回家過個年而已,可是瞧瞧你現在這個嚴肅認真的樣子……敢問,你這是在和我吩咐遺囑嗎?
不過,雖然嚴迦祈話是這麼說,表現的也有那麼一點點不耐煩可是……
可是,當除夕那天早上,他一個人默默地起床,默默地吃完早飯,默默地走去小胖屋,然後再默默地等待那些,幾乎不可能在今天光臨的顧客時,他才終於感覺到,他究竟是有多麼多麼地,需要那一個名為江臻的男人。
他確乎是在愛他,而這一份名為愛的感情,也確乎就是那傳說中的愛情。之所以說是傳說中,是因為嚴迦祈一直以為,這種東西離他很遠很遠,遠到一生,都可能遇不上──當然就算遇上了,也可能觸碰不了。
然而誰能想到,江臻竟然出現了,並且,還是早在他的小學時代,就已經出現了。
瞧,這便是愛情與眾不同的地方。它沒有血緣的牽引,也好像不管雙方到底看不看得順眼;它可以支配緣分讓兩個人相遇的很早很早,卻又很壞心地讓彼此兩看兩相厭;它可以唆使命運讓兩個人分離很久很久,臨到最後,卻又很是體貼地讓兩個人帶著燃燒的愛意,欣喜重逢。
此時此刻,嚴迦祈安靜地坐在飄滿甜香的蛋糕店裡,想著,真希望能夠坐上時空穿梭機,穿越回去告訴那個時候的自己:“千萬不要拿錢對轉校生說,你想要買他的防寒服!”以及剛剛才最新多加的這一句,“告訴轉校生,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十多年以後,你對我說了你愛我”。
然後他想,嘿嘿,如果江臻問他“那你有沒有對我說我愛你”的話,他一定要高高抬起下巴,趾高氣昂地回答他,“很想知道嗎?那要等你以後跟我說了那句話,我才能告訴你答案!你要抓緊機會哦。”
想著那時候的陳臻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各種難看錶情,嚴迦祈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噗嗤一聲笑開了。只是僅在幾秒之後,嚴迦祈嘴角的弧度便漸漸平整下來,變得有些酸苦,哎,他這也算是在意淫了吧……可是現在,分明是他想江臻想到不行……
除夕果然是不會有任何顧客的,雖然嚴迦祈覺得回家也只不過是讓自己顯得更加淒涼而已,但是當他好不容易捱到晚上七點,卻發現家家戶戶都是燈火通明,而唯有他還在小胖屋裡心酸可憐地賣蛋糕時,他當機立斷他不能向賣火柴的小女孩兒看齊!
只是正當嚴迦祈收拾完畢準備關燈走人時,門外就好巧不巧地傳來了腳步聲。他有些驚訝地抬頭,看到一個笑容溫和的中年男子正朝他走來。“誒?你是……買糕點嗎?”
那男人點點頭,卻連選也不選,只是隨意拿起了手邊的一盒杏仁餅,放在了收款臺上。嚴迦祈看得有點兒怔愣,心想他不會遇到一個搶劫犯吧……可是再偷瞄瞄眼前男人溫文爾雅的笑容,嚴迦祈還是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