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竟一個沒忍住,膝蓋發軟,腳底打滑。他踉蹌了好幾步,最後狼狽不堪地站定在電梯門外,神色茫然,臉色慘淡。
那模樣若是打個特寫,還真是令人倍感心酸。
梁銳走出電梯:“怎麼,嚇傻啦?”
聽見他問話,小胖這才終於像是回過了神兒來。臉上的小肉團兒哆嗦著,他慢慢抬起眼,聲音發顫而嘶啞:“你們剛才說的人……是誰?”他滾滾喉嚨,“是江……江……”
兩個字,那個名字。然而對於此時的嚴迦祈來說,要將它完完整整地念出來,卻竟然顯得那麼艱難,那麼苦澀。
有些答案明明已經呼之欲出,但人卻始終寧願垂死掙扎,直到到最後一秒。“江臻啊,哦……不過你熟悉的應該是陳臻,這個名字吧。”梁銳一口氣補完這個名字,絲毫不理會嚴迦祈瞬間刷白的臉色,只是笑得揶揄,“雖然他是換了姓,不過這個人你應該不會忘吧。那時候你每天都找人家麻煩,可是臨到最後,每一次都是你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嚴迦祈渾身顫抖,記憶深處的東西漸漸被連根拔起。好像有滔天巨浪一下子撲過來,滾滾有力地打在他的臉上,痛得他只想沈沈跪下地,只求洶湧的波濤將他捲進最深最黑的海底。“被嚇著了?”梁銳以為嚴迦祈只是在害怕江臻的報復,因此眼神又立馬變得滿是不屑,“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江臻現在哪兒還有閒情逸致來搞你啊,人家可是大忙人,大豪門了。”
對啊,大忙人,大豪門。他知道的,江臻本來就是大忙人,大豪門。他早知道的。
他只是不能把江臻和小時候那個,既倔強又精明,而且,明明最初是在被自己欺負,結果到最後,卻總是能反守為攻,欺負到自己頭上來的小孩子,畫上等號而已。
梁銳一句話點醒了他,對啊,當時那孩子的名字,就叫做陳臻。嚴迦祈活了二十多年,在他迄今為止的這輩子,全部所見的男男女女中,單名一個臻字的,其實也就這麼一點點。
兩個名字,同一個人。
這還真是,有一點宿命論的味道。原來江臻以前對他說過的,那麼多似曾相識的話,都是有根有據,有憑可依的。並且也難怪他越和江臻相處,就越覺得有一股久違的熟悉感,撲面而來,直達記憶,和靈魂的深處。“走了,進去了。”梁銳拽過他的胳膊,拖著他往裡走。
嚴迦祈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地跟著,只覺腦袋空空,一片白茫。他馬上就會,又要見到江臻了嗎?可是這一刻的心境,卻再也不復以前了。
他感到惶恐,一種從天而降,拔地而起,鋪天蓋地,密麻無縫的惶恐。他這分明是在怕,怕江臻真的如同梁銳和那人所說一般,時隔多年花費心思找到自己,其實無非只是為了打發時光,玩弄舊物。
如果真是那樣……嚴迦祈心裡一沈,感到僅僅只是這麼一想,他的整個世界,就已經熄滅了全部燈光。
啪。
梁銳一手推開了會場的大門。裡邊人聲鼎沸,金碧輝煌。嚴迦祈茫然地探出腦袋,朝著四周瞅了瞅:這並不是他的世界,然而他卻還不能走。
一進到會場裡邊,就有形形色色的過路人和梁銳打招呼。當然,在打招呼的同時,他們也都會連帶著偷瞄躲在梁銳身後的嚴迦祈一眼。
梁銳好不容易回完他們的話,便立馬轉頭對著身後神情木訥的嚴迦祈說:“你可別再想跑了啊,坐那兒去。”他伸手指了指遠處一個小角落。
嚴迦祈精神恍惚,只茫茫然點點頭,便拖著腳步去了。
梁銳看他走遠,過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發簡訊:他來了。
發完簡訊,梁銳合上手機,如釋重負般地,長長呼了一口氣。然後他扯扯領帶,隨意地和周圍的人打著招呼,朝嚴迦祈走了過去。
嚴小胖是在一路的驚詫與鄙夷之下,步步躲閃,歷盡艱難,才終於走到了那個無人打擾的昏暗角落。他顫巍巍地坐下,看著眼前的聲色犬馬,忽然感覺人生其實只是一個笑話。
他是笑話,別人都在笑他。
面前忽然出現了一杯酒。嚴迦祈兩眼模糊地抬頭,只看到梁銳高大筆直的身影立在他面前,正居高臨下地看他,並且,還以一個高高在上的施捨者的姿勢,好心賞了他一杯酒。
嚴小胖鬼使神差地接了。
他雙手捧住被子,將臉深深,深深地埋進那抹微醺的酒香裡,雖然很剋制,但卻仍然難以忍耐地用力哭泣。
他或許是想得太多了,畢竟江臻沒有那麼笨,更沒有那麼無能──如果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