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倒水的動作上。良久,回過神,將杯子倒了水端給蒼凌霄。
“你們吵架了?”
“先不說我的,倒是你和顏……怎麼了?”
蒼凌霄端起杯子湊到嘴邊,還沒喝到,兩顆淚珠就掉下來了。“你不知道嗎?飛機失事了……因為我和他吵架,他才臨時決定乘那班航班……”
莫祁遞上紙巾:“放心吧,會沒事的。”
蒼凌霄拼命搖頭:“你不知道,全都死了,全飛機的人……”
莫祁讓他哭了會,等他慢慢停止了啜泣,才開口問:“有見到屍體嗎?”
蒼凌霄搖搖頭。
“那便還不能下定論。我過幾天去上海問問。”
擦乾眼淚,蒼凌霄輕輕說了句“謝謝”。
送他回學校,一路上又瞭解了些情況。分別時,莫祁說:“新年放假的時候,回去看看吧。”
月如弓,影橫斜,心滿弦。
莫祁想起之前尉遲顏和自己說到蒼凌霄的時候,是這樣形容他的:“他給人的感覺是要去保護的,但不是因為他軟弱,而是因為他的堅強。”
蒼凌霄沒有再去那家酒吧,託尼卻沒有放過他。
一次託尼發現了他頸上帶著的項鍊,氣勢洶洶地搶上前扯下隨手扔進附近的草坪裡。
“大概是哪個顧主給你上的枷鎖吧?看我多好,幫你取下來了。”託尼說著身後一幫小子聽不懂的中文。
“也要我願意才能鎖的住!”看著託尼趾高氣昂地走開,他又加了一句:“它可不是枷鎖,枷鎖是鎖不住心的。”
託尼折回來,在他腿彎初踹了一腳,看著他跪在了地上,才陰陽怪氣地“哼”一聲走開。
蒼凌霄跪在草坪上摸索著。雨打在草坪上打在他滿手的泥濘上,打在他臉上。
連天氣也和自己作對,這就是報應吧。
最後從泥中把那個精緻的吊墜挖出來的時候,指尖感覺到泥上印下了玫瑰花的形狀。
他拿出手機,撥通家裡的號碼。
媽媽的聲音還是淡淡的溫馨,他呼吸幾次,說:“放假的時候,我就回去。好想家……”
一日傍晚時分,天空已經成暗黑色,路面上卻依舊白亮。寢室樓下幾棵隔的較遠的不知名的樹,被長長的影子連成一串。
蒼凌霄走到陽臺上收衣服。無意間看見遠遠的天邊綻開一朵朵多彩的煙花。
應該是很遠很遠的地方,站在陽臺上,聽不到聲音,卻彷彿能感覺到空氣中淡淡的火藥的味道。
想不到還能在這種地方見到如此漂亮的煙花。
他突然想起以前在家裡過年的時候,噼裡啪啦的鞭炮徹夜響著,震耳欲聾。又想到一次尉遲顏帶著他開著車經過一家酒店門口,幾根高高的柱子上霓虹燈做成的煙花無聲地盛開著。
他從窗中伸進頭叫謝晨也來看。謝晨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腦“恩”了聲,黑人小男生卻興沖沖地跑出來。“好漂亮!”
經常有意無意地想起那個人。他覺得自己是忘不掉他了。
半年的時間說長不長。有些人甚至一輩子也無法忘記一個人。然而他卻漸漸發現關於尉遲顏的記憶不再那麼有跡可循了。有的時候這件事和那件事明明可以回憶起每個細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中間發生過什麼。再有的時候,腦子裡不知疲倦地回放著一個眼神,鮮明到他確信這是自己看到過的,但卻也無法勾畫故事的前後。
半年的時間,也可以發生很多。
他坐在地鐵上經過些繞遠的路的時候,發現原本的平房變成了大廈,原本空曠的廣場裡立起了一座雕塑,原本刻意記住的路標卻記不起通向什麼地方。
他本是推著箱子走向一輛計程車的。卻在還差十多步的時候停下了,轉向另一方向去搭地鐵。要進站的時候,又發現跟了自己多年的公交卡不知是放在家裡還是遺落在學校。又這回去用錢包裡為數不多的人民幣買了張票。
家沒搬,房子的變化看上去遠不止經歷了這半年的滄桑。樓下原本尉遲顏一直聽著車等他的地方,現在停了輛別的車。也是銀色的,車身相比之下顯得笨重了些,前燈也沒有那輛那麼大。
有個說法,說人總會覺得失去的更好,東西也好,人也好。
吃飯的時候,他問樓下那輛銀色的車是誰家的。
蒼雲軒自豪地拍拍胸口,說不久前買的。現在天天開著上班。
蒼凌霄扒了兩口飯,說,下次換個地方停吧,這樣會擋著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