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在停車場當活靶子,虧了有韓謙給他擋一槍才撿回一條小命;這個替洪家敗家子擋子彈的倒黴鬼,昏迷了大半年,近日才清醒過來。
武甲站在人群之外,冷眼看著那些社會名流圍著韓謙,假心假意地噓寒問暖,心裡對他很是憐憫。
洪安東面對眾人的「關心」,毫無隱瞞地大談特談韓謙的情況,開心得像個傻子;武甲以前覺得洪安東是大智若愚,畢竟能爬上首富的位置,不該是個簡單角色,如今真覺得,這暴發戶完全是走了狗屎運,他的腦容量急需大面積開發。
韓謙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形容憔悴、瘦得不成人樣,看過去很可憐;眾人看猴一般邊看邊討論,在洪安東面前說出來的話,句句都是善意的,但誰知道轉個身又會說什麼?
昔日的韓謙是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一副出類拔舉的皮相,英俊柔和的臉孔,眼神凌厲、氣質脫俗,而他從不在人多的地方湊熱鬧,處事十分低調,卻莫名散發出一股子目中無人的冷傲姿態;武甲有一點點敬畏這樣的天之驕子,更多的是嫉妒,他和韓謙套不上任何交情,韓謙連杜佑山都不一定看得起,又怎麼會看得起一個小保鏢?
以前在公眾場合相遇,總是武甲避開、讓出路來,謙卑地說聲:「韓經理,你好。」韓謙則點點頭,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偶爾會露出一抹職業性的笑意。
一個人能高傲到這地步是有本錢的,一旦這本錢粉碎了,將會怎樣?坐在輪椅上韓謙判若兩人,空洞的目光飄忽了半天,最後落在武甲身上,滯留了一瞬便飄移開,那神情不帶一絲感情,有怒還是有傷、是愁還是苦?沒人能看得出來。
武甲兩手插在口袋裡,看了一陣,不忍心再看,轉身走了;如今物是人非,韓謙是怎麼想的,他無法揣測,若是換成自己落魄到這個地步,寧死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軟弱無助,更不會允許洪安東那種白痴,推著他到處展覽。
褲袋裡的手機驟然震動不止,武甲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段殺的;他略微一頓,踱到陽臺接通:「喂,你好。」
「武甲,是我,有事想找你談談。」
「我知道你有什麼事找我,我現在走不開,你說吧!」武甲轉過身,手扶著欄杆往後一靠。
段殺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那個木棺怎麼回事?」
武甲默默地撥出一口氣,「新聞介紹得很清楚。」
「我就是看了才來問你!」段殺胸悶得厲害,問道:「武甲,我們不是說好,不動那副棺材了嗎?」
武甲淡然道:「對不起,我只能聽從杜佑山的安排。」確實是說好了,他的本意也不是這樣,可事情已成定局,無意義的解釋有什麼用?
段殺強抑怒火,「武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又是以前?怎麼總是有人拿現在和以前比,真的既可笑又可悲!武甲一笑,「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回到宴會會場,杜佑山走過來攥住武甲,「去哪了?到處都找不到你。」
「就在陽臺。」
「那個拍賣會請柬都寫好了?」
「嗯,我已經囑咐下面的人,親自上門去送請柬了。」
杜佑山壓低聲音:「給洪安東的請柬撤了。」
武甲眉頭微蹙,「你不是說他錢多人傻,什麼都會買嗎?」
「傻小子,也不看看我們現在拍的是什麼。」杜佑山在他腦袋上親暱地拍一巴掌,「那個暴發戶懂個屁的沉香?他連看一看棺材都嫌晦氣!還讓他買?你要我和他散夥嗎?」
武甲點了頭,「是,我這就叫人撤了請柬。」
杜佑山勾住他的肩膀,壞笑道:「原來洪安東和韓謙結過婚呢!敗家子在那展示他們的結婚戒指;你要嗎?我也給你買一個?」
武甲偏過臉,「杜老闆,請您該忙什麼、忙什麼去。」
「嘖,連句好話都不肯給我,你就是招人厭。」杜佑山趁左右沒人,曖昧地輕捏一把他的下巴,扭頭混進了人群裡。
武甲給下屬打完電話,看到韓謙孤零零地坐在會場一角的沙發上;仿西歐風格的會場設計繁複,沙發顏色豔麗富貴,韓謙蒼白的臉色和周圍的一切很不搭調,他猶如一株枯萎的植物,幾乎泯滅了所有生命力和色彩,唯有一雙眸子還帶著些許光芒;武甲順著他的目光望進人群裡,看到那個在鶯鶯燕燕圍繞之下,應接不暇的洪家敗家子。
做人何必這麼死心眼呢?武甲的眼圈有點酸澀,他走到韓謙身邊坐下來,喚道:「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