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條形卡紙吸引了。
□的卡紙裁剪成條,用五顏六色的水彩筆寫著各種考綱內的詩句: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等等等等,貼滿床頭、衣櫃、牆壁、門後。
林籟挑了幾張紙條讀了,正好王樂樂進房間,看見林籟的舉動頓時窘住,很不好意思讓人看見這些紙頭似的。他張了張嘴,想辯解兩句,但辯無可辯。
林籟本想不傷大雅地嘲笑他一下,但看王樂樂害羞,也就算了,轉而稱讚彩色的紙條點綴房間挺好看,有童話感。
王樂樂沒理解他的善意,把這話聽成嘲諷,向他瞪眼睛。林籟忙自白,表示自己是真心認為。王樂樂也就順著臺階放過他,本來也沒想計較。
又很認真地說,這些紙條每天都換新的,本來是用黑色記號筆寫,後來還是覺得彩色的好看些。
林籟看得手癢,問你還有卡紙麼,我也想寫。王樂樂就找出一沓空白的,拿長尺裁成條,又把曾經用過的紙條全部翻出來給林籟看,以免寫重複。
林籟翻到一張“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只覺得說不出的眼熟。直起腰來讀了幾遍,忽然開了竅,因為詩裡含了“雪”“嶺”兩個字。為這個發現大驚奇,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反應這樣慢,要看老半天才能看出來。
他忽然問王樂樂:“樂樂,你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王樂樂不知道他的內心活動,只覺得這問題來得突然,說應該是希望我快樂吧。
林籟奇道:“什麼叫‘應該’,你不問你父母的麼?”
王樂樂抓狂說:“就這麼兩個字難道還能有別的解釋嗎!”又問林籟:“你名字什麼意思,天籟嗎?”
林籟說:“是風過林海的聲音。”
王樂樂問什麼聲音。
林籟被他問住,覺得這個問題簡直極品,只好說:“你自己想象下麼!風吹樹葉,很多樹葉一起響……”
王樂樂一本正經點點頭:“我知道了。”他想了想,又說:“所以林籟等於林沙沙是吧?”
林沙沙轟然倒地,有心咬對方一口。
回到正題,兩人坐在地板上,腳邊一堆工具。
林籟用不同顏色的水彩筆寫,筆寬紙大,有揮毫潑墨的錯覺。
他寫“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常考的名句,卻被王樂樂嫌棄太簡單,堵得林籟直接寫下一句“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王樂樂才閉了嘴。然後又嘟囔太冷僻不會考,把林籟氣著了。
兩人交涉一陣,王樂樂妥協,表示不再對林籟的選句指手畫腳。
林籟寫過的字條王樂樂一張張拿起來看,對林籟讚道:“你字寫得真好。”林籟也頗得意,他字沒練過,但天生端正有狂氣,脊骨挺立,手腳舒展,自成一格。
林籟順便向王樂樂佈道:“字如其人是有道理的。字好看的人,通常是對自己有要求,甚至對別人有競爭心的,即使是寫字這種小事,也不想輸人一籌。”林籟點了點王樂樂之前寫的紙條:“你看你的字,圓趴趴的,寫大字還是小家子氣,一看就從沒在寫字上費過心。寫這種字的人,是不可能有心機的。”
王樂樂感覺到了新鮮:“那你呢?”
林籟說:“我雖然沒練過,但小時候看到大人哪個字寫得好看,會刻意學,像從前我‘高’字寫得很扁,覺得不好看,就硬學一個姓高的語文老師的寫法。”他順手在廢報紙上寫了一個“高”字:“現在這個不錯吧?”
王樂樂學著在旁邊也寫了個“高”。林籟的“高”正氣挺拔,像大廈,王樂樂的“高”卻像個搖搖欲墜的茅廬。他已經用心想寫好了,但下面半封閉的方框還是沒劃正。
林籟進一步說:“一個人性格刻板,他的字也會方正拘束;性格野,字也野。如果你看到哪個人,看上去很謙虛恭順,但字潦草張揚,他就很會偽裝自己。字能看到真正的人心。”
王樂樂張口結舌,不相信這通神棍言論,認為他胡說。林籟又說,我猜你妹妹字不錯,有稜有角大氣得像男人,對不對?
王樂樂揚起眉毛眨了眨眼,半晌道:“對……”但還是不信,問那你說我妹妹什麼性格?
林籟更神了:“嘿,我看一眼你妹妹的臉,就知道她什麼性格,精怪、要強、不肯吃虧。”
都說準了,王樂樂驚歎林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