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照亮了這片小小的區域。一個做成八角燈籠型的紫檀木吊飾掛在車窗前平安符的位置,或許是王樂樂父親的品味。地上有一雙高跟女鞋,可能屬於王樂樂的繼母。一隻長毛小熊方才被王樂樂從後座扔到了後窗,它應該屬於王樂樂的妹妹。然後在車窗一角,林籟發現了一小張聖鬥士星矢的粘紙。
星矢正張牙舞爪地擺發招姿勢。粘紙有些年份了,色彩有些脫落減淡,一個邊角捲起,不知是王樂樂多大的時候貼上去的。
他終於找到了王樂樂的痕跡,不知不覺就笑起來。
☆、去海邊
林籟跟陸雪嶺逃了學。
事情的起因,是胡菊芬再次對陸雪嶺的腦袋發生興趣,認為他的頭髮又長了,必須再剪短。平心而論,這次胡老太確實有吹毛求疵之嫌,因為陸雪嶺的頭髮雖然看上去並不是很“男生頭”,但絕對比班裡一些疏於打理的雞窩髮型要短很多。
陸雪嶺對胡老太的態度不是很好,所以胡老太很憤怒,邊罵邊伸手在人家頭上抓了一把,並且揚言要對方再剃一個光頭。於是陸雪嶺非常生氣地說現在去是吧?然後他站起來就跑了。胡老太還沒反應過來。
林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突然勇氣無限主動湊熱鬧:我去看著他!然後在胡老太的預設下也跑了。
他倆跑了,全班同學望穿秋水,等著再看一次光頭。結果那倆就沒回來。
在鬧市區的林蔭道上兩個人漫無目的地走,林籟覺得爽得難以言喻,把心底的負罪感都壓下去。和一堆人擠在一間教室裡,每個鐘點該幹什麼被人為框定,狹隘得整個世界只有這麼大。而在這個時間走出校門,看到藍天綠樹陽光大廈,才覺得天地那麼廣闊,高考什麼的都是渣渣。
陸雪嶺告訴他,只有一班的人才不逃課。其他班特別是四班往下,沒有哪間教室哪天是齊人的。
他們漫無目標地晃了很久,然後陸雪嶺開始翻手機,翻著翻著他問林籟:“要不要去外地,吃海鮮?”林籟突然高興了,感覺開啟了一個新世界,他說好啊,怎麼去,就我們兩個嗎?陸雪嶺說我先打個電話。
然後他也很興奮地告訴林籟搞定了,讓林籟先陪他回去拿錢。回去的路上,陸雪嶺告訴林籟是自己認識的一個大姐組團去當地旅遊,他們如果去投奔的話應該可以蹭吃蹭住。林籟厚著臉皮問他們怎麼認識的,陸雪嶺說打工的地方認識的,有兩年了。林籟笑著說是女老闆嗎,心裡挺不得勁的。陸雪嶺沒理他。
阿杰沒在家,他老婆抱著小孩看見林籟就眉開眼笑:“呀,你好久沒來了。”
陸雪嶺去臥室拿錢,林籟就看見不大的客廳裡放了一套嶄新的架子鼓,拿專門的防塵罩罩著,乍一眼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阿杰老婆先示意林籟別說話,然後指了指陸雪嶺進的房間,放輕了聲音告密:“他幫小明買的,”然後她比了兩個手勢,先兩根手指,再四根手指,“兩萬四,錢多得燒的。”
她輕輕地擺擺手:“別說是我說的。”
林籟站在原地,臉上沒表情,但腦子上像被人敲了一記悶棍,或者被自己的自作多情狠狠扇了個火辣的大巴掌,簡直讓他回不過神。
跟著陸雪嶺下樓的時候,林籟整個人的感覺還是木的,有點打擊過
度靈魂出竅的感覺。他甚至還沒有開始思考自己那幾百塊的包與這套上萬的鼓的差別,那隻會讓他更痛苦。或者,是阿杰的妻子騙他,可是,騙他做什麼呢?
他們要去的是一個臨海的地級市。林籟問陸雪嶺乘火車還是汽車,陸雪嶺說打車。林籟心裡像被擰了一下,他說那得多少錢,陸雪嶺詭秘地笑了笑,說有人報。
來的是輛大公司的計程車,林籟鑽進去,聽陸雪嶺跟司機報了目的地。司機顯然是吃了一驚,那是位看上去很健談的大叔,嘮嘮叨叨說個不停,然後說他要給家人打個電話報告一下。
司機大叔能說,所以他們只要聽就好了。等車子上了高速,工作日的下午高速上車輛不多,銀灰大道反射著陽光,白得亮眼。司機大哥漸漸也不說了。
罕見地一路無話。
林籟忽然感覺到了可笑,認為陸雪嶺是用臉刷卡。他想長得好就是佔便宜,到哪裡都有人寵著。
他就沒想他自己也跟著佔光。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林籟一下車,仰頭就面對了一座矗立的大廈。五星級的度假酒樓,在小城市昏黃灰暗的街道里異常刺目。
大堂金碧輝煌,有一種暴發戶的味道。陸雪嶺打了電話,那位被陸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