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失憶?”竟有這種事!
堂姐搖頭,“也不全是。”
“那是……”
“記得一些事,也不記得一些事,不以時間為斷點,只是單純地毫無規律的忘記了一些事。”
這種病症,尹芝這個醫學出身的人,也覺得十分愕然。
“況且他沒有要拿韶韶怎麼樣,倒是你,非去火上添油。”堂姐沒責怪,臉上無奈地笑。
“我去跟他道歉就是。”她望望地上的小箱,“然後再走。”
堂姐拉她坐下來,“你不必去道歉,也沒人叫你走!“
尹芝悻然,“我得罪東家,日後有什麼好果食不成。”
尹芝一整日避著沈喻然,路醫生上門看診,她也託乃娟代她幫忙照應。無事可做,開了扇窗,探出身子百無聊賴地看門前空地上落著的前來啄食的鳥。有人敲門,竟是路俊輝。尹芝慌忙理了理額髮,忽覺房中異常凌亂,小几上到處丟著堂姐的日常的雜物,被子還沒折起,胡亂鋪在床上。好在路君似全不在意,徑自坐在沙發上,“和喻然鬧了彆扭?”他訊息靈通,只是說話的口氣像是大人面對兩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尹芝試圖辯解,可又不知需要辯解些什麼,索性說“他不該咄咄逼人。”
路君笑起來,“那你就該不問青紅皂白了?”
“你也怪我!”
“豈敢。”路君十分冤枉,“我分明是硬著頭皮來做和事老!”
“韶韶很可憐。”
“是你對沈喻然心存偏見在先。”
“所以你認為是韶韶錯。”以為他來寬慰自己,沒想到平白被他責問。
“我沒說韶韶錯。”路君收住笑,“很多事情,難分誰對誰錯。何況喻然沒要怎樣,受僱於人,還不容僱主說兩句?”
旁敲側擊她,尹芝洩氣地坐在床沿,“合該是我多管閒事頂撞僱主錯的離譜。”
路君敗下陣來。
尹芝坐在床沿,低著頭,小聲道,“也許這份工作我不能再做下去。“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不如同我山下去轉轉可好。”
“我總不好無故曠工。”
“橫豎是個死罪,不若趁早託生?”
尹芝瞪住路俊輝。路君賠笑,“去跟管家說,準你半日假。”
從前竟未覺得,都會中有這般吵鬧,人擠人,人踩人,各個面色蒼白,行色匆匆。耳際到處都是細碎的人聲,連空氣也跟著混沌起來,如同一隻大勺在攪一鍋粥。
她不由得皺緊眉頭。
路俊輝笑,“怎麼剛幾日,你已不慣塵囂?”
“山中真好,耳清目精,倘若換我做主人,情願減壽十年。”轉念又搖頭,“不不,二三十年也甘願。”
人無非是沒有什麼便嚮往什麼罷了。
路俊輝的車子沿街繞來繞去,尹芝問,“去哪?”
路君故作神秘,“好地方。”
所謂的好地方是隱蔽於鬧市中一間名為什記牛腩的拉麵店。鋪位不大,裡頭卻人頭攢動,賓朋滿座。
老闆是位鬢角花白的老人,與路俊輝相熟,親自迎上來,十分熱絡。
“有日不見,生活還好?”
路俊輝君點頭,“好,托賴。”
寒暄幾句又看了一眼尹芝,拍著路俊輝的肩笑道,“大長進,女朋友這樣漂亮。”
還未待尹芝搖頭,路君忙擺手,“朋友而已,哪有這樣好的豔福。”
她拼命撇清的樣子忽然令尹芝有些小小失望。
老闆聽罷只管笑,不再開口。
半晌忽然問,“小然還好?”
他竟認得沈喻然。
“老樣子。倒是時常念起九叔做的面。”
老人家搓搓手,想要再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嘆口氣。
路君忙轉移話題,“來得不是時候,沒座位了?”
九叔笑,“說來也巧,裡邊剛好餘一張。”
裡間比外間小許多,只擺四張竹編桌椅。半扇牆掛滿舊照,都是店老闆與名人主顧的留影,有幾位本市電影演員,連尹芝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都叫得上名字。
她一一看過去,角落裡的一張令她停住目光。照片的顏色發灰,已著實有些年月。上面的店老闆鬢角烏黑,一旁的少年小小一張臉孔,俏皮地依在他肩頭,竟是沈喻然。
路君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解釋說,“那一張啊,至今足有十年,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