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宇說。
“你本來沒打算當面見我,是吧。”
楊磊清楚,不然房宇也不會回江海那些天,都不露面。
房宇沉默了一下。
“我怕你不自在。”
楊磊看著天空次第亮起的煙火。現在的煙火比起他小時候放的,高階多了,燦爛的光環在夜空不斷亮起,照得江海火樹銀花。
“千禧夜那晚,我也坐在這兒。”
那一晚,他就是坐在這裡,聽著這樣的鞭炮聲,看著煙火,到凌晨。
“那炮仗放的,到現在我聽到炮仗聲就受不了。”
楊磊彈了一下菸蒂,他說的實話,現在,他最煩聽到鞭炮的聲音。
“咱們約好過,等你出來了,那晚上去放天地響,放它個百八十的。記得吧。”
房宇沒有說話。
“那煙火跟今兒晚上差不多。”
那個夜晚,他多想要和房宇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看漫天煙花落下。
這一天,遲來了三年。現在,他們坐在了這裡,看著同樣的煙花,卻已時過境遷。
“那晚上,我真挺恨你的。”
楊磊沉靜地說。
“可我後來想,我憑啥恨你。感情的事,自己也控制不了,你有啥錯。”
當年,別說他們沒有承諾過對方什麼,就是承諾過,也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那只是一段感情。在人漫長的一生裡,只佔據著很少的部分。
“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明白當年你咋想。你是為了我好。我知道。你是啥樣人,別人不懂,我能不懂。”
如果不明白,他就不是楊磊,他就白愛過一場。
“我知道這些年,你心裡一直欠著。我一直想告訴你,你甭覺著有什麼欠我的。你不欠我。都過去了。你要是還放在心裡過不去,就沒意思了……”
楊磊說……
房宇一言不發……
楊磊吸了一會兒煙,才又開口。
“你和英子,鬧彆扭了?”
楊磊早看出來了。他不是傻子。大年夜,房宇一個人窩在這個黑暗的屋子裡,不吃飯,不開燈,一個人躺在那張床上。三年了,三年房宇杳無音信,現在他突然回來,不蹊蹺?真要回去過年,憑房宇會沒辦法?就算回不去,會不想辦法接老婆過來團聚?
房宇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三年。楊磊看出來了,沒有再追問。
楊磊感覺得到,房宇過得並不好。
“你在南方,是不是不順。”
楊磊猶豫了一下,說。
“沒啥。”
房宇說。
一個揹著牢底的人在陌生的地方,還是人生地不熟,沒有任何背景,雖然有那兩個退伍兵朋友幫襯,但要想在毫無根基的地方白手起家,怎麼可能是嘴上說的那麼輕鬆。
這三年,房宇應該不像江海傳說的在南方混得那麼風光。但楊磊沒有多問。
房宇心氣高,有很強的自尊心。而且這七年,房宇確實變得更加沉默。相逢到現在,房宇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經歷了牢獄生活,楊磊感覺到了房宇的改變。
這是男人的自尊,楊磊不會追問。
“有啥難處,我能幫的上的,說一聲。”
楊磊說。
“別當我外人。”
房宇點了點頭。
楊磊把手機號碼給了房宇。
“房宇,咱倆是兄弟。一輩子能有幾個七年,這些事兒,不至於擱在心裡,等七老八十的時候後悔。你有家了,就和英子好好過。也甭操心我,我不是小孩兒了,會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這房子,一開始我租著,想留個念想。後來租習慣了,也不退了。過了年這一片兒就要拆了,啥都是新的。你看,什麼都在往前走,咱倆要是往後退,可就沒勁了。”
“改天喊上哥幾個,一起聚聚。你那廠要真不順,關了,回江海來,家也安回來。江海才是你的地方,甭為了我,弄的你不自在回來……”
楊磊說……
走的時候,楊磊問房宇什麼時候走。
房宇按下了煙,說,過完年。
楊磊停頓片刻後說,等喝完喜酒再走吧。方梅你也認識。
楊磊清楚,兩人要想沒有隔閡地做回哥們,有些事兒,沒必要回避。
“年初三,是你生日。”
楊磊沒忘。
在95年以前,沒人覺得房宇生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