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直的身板像標槍似的搶眼,挑著眉,嘴角掛著笑。他一直忙前忙後,腳還沒沾過地,剛得了會閒。
“回家收拾你。”
房宇拍了下他屁股。
那邊喊房宇,房宇正要過去,被楊磊拉住。
“你等會兒!”
楊磊靠近他,手按上房宇的領帶,扯開給他重新打上。房宇就顧著忙,都沒發現領帶鬆了。
楊磊專注利索地給他繫好,正了正,抬頭見房宇盯著他,嘴角一抹玩味的笑。
“笑啥?”
房宇靠近他低聲說了句,楊磊就給了他一個字:“操!”抬腿就給了房宇一腳,房宇能讓他踢著??
“宇哥!你倆粘糊啥呢!快點兒快點兒,那邊等著!”二黑過來拉人了。他老遠就看見楊磊給房宇整領帶,那場面,他不知為啥看著有點犯愣。
當天的酒宴還是擺在東方大酒店。東方大酒店和過去不同了,早已提檔升級改頭換面,可這地方,從多年前這些大小混子們混道兒的時候就常來,有太多舊事,太多感慨,到這兒來,親切。酒宴是老亮一手操辦,點的什麼菜定的什麼酒,全是老亮張羅。老亮一直在四川,據他說他跑路的時候走過很多地方,也賺了點閒錢,後來在四川一個三線城市開了個小茶社。聽說房宇回江海了,當年那些嚴打風頭上的通緝也早都過去了,老亮特地趕回來看房宇和舊兄弟,也想把那邊半溫不火的茶社關了,回來跟著哥幾個幹。
“老亮,你這模樣咋回事兒啊?”二黑瞅著老亮直樂。
“咋了,你當文化人那麼好當啊?不得充門臉兒啊?”老亮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老亮本來就長得不錯,眼鏡一架裝斯文人還挺像,看得大夥兒老不習慣了。
“得了甭裝逼了,你當架個四眼就裝學問人了?”兄弟們擠兌他。
“操,要我現在就背句詩啊?聽著!命運就像強‘奸,你反抗不了就扯開腿享受!……”
“哈哈哈!!”幾桌子人都笑翻了……
房宇坐在兄弟們中間,笑得自在、痛快……
酒宴鬧起來了,都瘋了,桌上只剩下了楊磊和花貓,遠遠地看著房宇在弟兄們的簇擁中鬧酒,看著房宇豪爽地說話和暢快肆意的笑臉。
這裡,楊磊和花貓看著那邊,都沒說話。
花貓乾乾淨淨的,露著清秀的臉,頭髮剪短後看上去正常很多。花貓吸著煙,在煙霧中遠遠地看著房宇。
“你想削我就削。我不還手。”楊磊說。
房宇和楊磊從勐縣回到江海,從局子裡放了的花貓見過他們。
“我削了你,我大哥來削我。哼,我他媽傻啊。”
花貓說,挺平靜的。
對外人,花貓什麼都沒說。對楊磊,花貓也沒再做什麼。
當時,花貓對楊磊就說了句話,楊磊,我不是為你。是為了我大哥。
“活兒咋樣啊。”
花貓吸了口煙,瞥了楊磊一眼。
“能讓我大哥痛快嗎。”
“操。”
楊磊點了火機,眯起眼睛。
“這你丫就甭操心了。”
第 120 章
“有啥打算?”
楊磊問花貓。房宇邀請過花貓在公司留下,花貓卻沒留。
“回江北。”花貓原來那幾家遊戲廳現在已經改成了網咖,手下兄弟在經營。
“還繼續混?”
“我就是個混子。就幹這個。”
花貓才是這些所有混子裡,混得最久的。他後來帶著手下兄弟,在江北仍不斷戰鬥。他的戰績,仍然常常傳進房宇和楊磊的耳朵裡。
花貓在喝到人事不知之前,對楊磊最後說了一句清醒的話。花貓說,楊磊你丫兒的,命長點兒,必須,聽到沒有……
那天,所有人都喝醉了。大醉。
這些過去曾經在江海叱吒風雲的大小混子們,經歷了青春、動盪、悲歡和離合,經歷了各自人生的沉澱,集體告別了那血色的光輝歲月。
後來江海的黑社會提起那天,有人說過一句話。90年代的混子,結束了。
那個純情的躁動的時代,那個情義和熱血激昂的時代,結束了。
燕子乙,羅九,房宇,楊磊。這些曾經江湖上的傳說,這些曾在整個八九十年代給江海帶來震動和搖撼的江湖大哥、金牌打手,結束了他們的時代,也結束了那個年代。江海的黑社會仍在繼續,仍然有新的人和事在發生,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