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樣涼?”
宣懷風說,“一路過來,吹著風,當然有些涼涼的。不是很舒服嗎?”
並著白雪嵐的肩,慢慢回到屋裡。
白雪嵐把蘿蔔往飯桌上一放,瞅著他左看右看,沉聲說,“我覺著還是不對,你不要逞強,我叫醫生來給你看一看。”
宣懷風忙說,“早上才叫過醫生,晚上又叫,你當我是風一吹就倒的林姑娘嗎?我這麼大的大男人……你坐下來,不要暴躁,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說。”
白雪嵐見他的表情,並不是敷衍,像是認真的有事商量,思忖他心裡不知藏了什麼為難,手也涼的,臉也白的。
不敢輕忽,鄭重地坐了下來,問,“怎麼了?”
宣懷風倒是一陣沉默。
半晌,悶悶地說,“這件事,我真不知道該不該講。論理,我是沒資格講的……”
白雪嵐毫不猶豫地打斷道,“你別有什麼顧慮,天底下的事,在我白雪嵐耳朵裡,你最有資格講話。”
宣懷風嘆了一口氣。
這才把今天在戒毒院裡,年亮富怎麼來,怎麼和他商量,加之又有那些反對毒品的言語,細細地說了。
他鮮有這樣不光明正大的時候,在白雪嵐面前,像把自己齷齪陰暗的思想都暴露了,一邊說著,眼睛漸漸垂到地上,如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等把來龍去脈說完,宣懷風臉也是垂著的,很羞愧地說,“我知道,你這個位置,是不能徇私的。但我姐……你也不要管我,或是我姐姐,但看他的意思,是有幾分痛恨毒品的,不知道他是如何陷在這官司裡頭。國法裡面,也有將功贖罪,知錯從寬的一條。你看……你看……”
後面一句,自然是“能不能給他一條生路?”
但宣懷風這一輩子,從未為有罪的人這樣關說過,也從未料到自己會這樣為人關說。
他對毒害國人的惡人,一向深惡痛絕,現在這樣求情,在他看來,是把自己的道德和自尊都一概拋卻了,是以喃喃說著“你看”,後面一句,卻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口。
忽然恨起自己來。
眼眶裡熱熱的,有溼潤的液體在裡面滾動。
卻是為自己墮落而受辱的熱淚。
宣懷風忍著眼裡的水霧,乾乾地說,“我知道,你是要看不起我的。其實我這個人,也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正直……”
未說完,眼前一個黑影覆蓋過來。
唇被狠狠堵住了。
白雪嵐吻著他,一氣吻到兩人都喘不過來,方抱緊了他,臉頰和他的臉頰貼著,沉聲說,“我對不住你。”
宣懷風怔怔地問,“你說錯了,是我對不住你。”
白雪嵐內疚道,“懷風,你還不知道嗎?我沒懷著好意。我把你帶去碼頭,存心讓你難受。你說的對,我就是容不得你身邊還有別人,恨不得你那些親人都斷乾淨了才好,我真是個大混蛋,活該我挨子彈,被人打死了才好。”
宣懷風急著喝住他,“這種話可不要亂說。”
這時,房門忽然咚咚咚地被人敲響了。
管家在外面提著嗓子喊,“總長,白總理親自打來電話,說得很急,要您立即去接!白總理說不許耽擱!”
宣懷風一驚,不再提剛才的事,向白雪嵐說,“好像出大事了。”
白雪嵐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思忖著說,“我去看看,你身上冰涼的,別亂跑了。吃點東西,擦了身就上床睡吧。”
宣懷風點點頭。
剛剛那一場,雪上加霜,因著年亮富的事心緒不好,更加頭疼難受起來,在白雪嵐面前只是勉強支撐。等白雪嵐一走,他就扶著牆走到床邊,解了外衣,挨在被子上,閉著眼睛。
不一會,隱約有腳步聲過來。
他以為是白雪嵐回來了,把眼睛半睜開,一看,卻又是管家過來了,看門虛掩著,推門進來向宣懷風報告說,“宣副官,總長要和孫副官到總理府開會。他說總理在等,不回房換衣服了,要我過來和您說一聲。總長還叫您早點睡,不要等。”
宣懷風嗯了一聲,說,“知道了。”
管家便出去了。
宣懷風挨在被子上,姿勢其實不舒服,但身上一股難受勁,半日緩不過來。
他想著,這樣靜靜的,大概總會捱過去的,便抱著那一團被子,連枕頭也輕輕摟著,一動也不動。
捱了大約有半個鍾頭,總不見好轉,反而慢慢地氣悶起來。
不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