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了。把欠條推到田一禾面前:“給,你拿好了,到時候用這個找我要錢。”
“那你什麼時候能有錢?”
那人嘿嘿兩聲,又喝口酒:“哎呦,這我可就說不好了,也許明天,也許明年,也許呀,下輩子。”
田一禾上前一把揪住那人脖領子。那人大聲叫:“怎麼地?還想動手啊?”從兜裡掏出一把水果刀,“啪”地拍桌子上,梗著脖子叫道:“來呀,照這兒扎。”伸手在自己胸口比劃,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田一禾咬著牙,噴著粗氣,恨不能把這個混蛋給掐死!忍了半天鬆開手,轉身就走。那人在後面張狂地笑:“不送了啊。”
王迪跟在田一禾身後:“田哥,田哥,就……就這麼算啦?”
“那你想怎麼著?!”田一禾怒道。
王迪頓時噤聲。
田一禾悶頭往回走,寒風夾著落雪打在臉上,生痛。當初之所以接手這個彩票站,一方面是生意不錯,另一方面也在於彩票的特殊性。彩票經營受國家特殊政策,一不納稅二不接受各種檢查,除了應付應付市級彩票中心,啥也不用管。什麼工商的稅務的衛生防疫的愛衛會的,都給我靠邊站,想在我這裡揩油,門兒都沒有。說實話田一禾從來沒吃過這麼大虧,誰能想得到王迪賣給別人彩票還能不要錢?誰能想得到?
可你能怎麼辦?人家說了就是沒錢,把他打一頓?還是沒錢。而且沒準就把你訛上了,到時候你還得給他花醫藥費。告他?拉倒吧,三萬塊錢法院都不稀罕搭理你,案子一拖拖個小半年,你這邊啥都不用幹了,光打官司了。
說白了田一禾再厲害也是個奉公守法的公民,沒權沒勢只能自認倒黴,誰叫你不讓人家交錢就打票呢?
王迪見田一禾臉色一會白一會青,心裡沒底,戰戰兢兢地說:“田哥,都怪我……我……這錢……我賠。”
你賠?田一禾苦笑,你拿什麼賠?但他沒說出口。他知道王迪的家庭情況,農村的,念不起書,到城裡來打工,一個月滿打滿算兩千塊錢,一大半寄回家裡去。怎麼賠?還吃飯不?
田一禾長出口氣,拍拍王迪肩頭,說:“行了,沒事,這錢算我的,你安心幹,下回留心點。”
“田哥……我……”王迪都快哭了。
田一禾搖搖頭,三萬塊就這麼打水漂了,連個響動都聽不到。他忽然覺得身心疲憊,全身骨頭像被蔓藤緊緊纏住了似的,喘氣都費勁。他對王迪低聲說,“你去站裡再看一會,我上樓歇歇。”
“嗯,嗯。”王迪連連點頭,忙不迭回彩票站了。
田一禾一步一步慢慢地挨回家,仰頭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13、董哥 。。。
江照用鑰匙開啟門,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灑進來。江照按亮門廳的燈,卻見田一禾的鞋東一隻西一隻甩在門口。江照把鞋子並排放好,輕聲喊:“禾苗,你回來啦?”
隔了好半天,江照還以為田一禾睡著了,屋裡傳出那小子有氣無力的一聲:“嗯。”
江照聽出他的聲調不對,把手裡買的菜放下,走進臥室,見田一禾四肢大張仰躺在床上,眼睛裡滿是疲憊。
江照連忙走過去:“怎麼了禾苗?”
田一禾緩緩地搖搖頭
江照心中一凜:“禾苗,你媽媽她……”
“不是,她手術挺成功的。”田一禾輕輕地說。
“哦。”江照放下了心,在他看來,只要不是生死關頭,其餘都算不了什麼大事。但能讓田一禾難過成這樣,事情只怕也不小。其實三萬塊錢是比較多,但田一禾也不是拿不起,他就是憋得慌,再加上剛從家裡回來,渾身上下有一種無力感。覺得付出再多也沒用,生活總是會在一馬平川時設個坎兒給你,怎麼活著就這麼累呢?
江照正猶豫著不知該怎麼問下去才好,田一禾一骨碌從床上站起來,似乎又恢復了力氣,說:“走,咱今晚出去玩。”
兩個人坐上嫩綠嫩綠的奇瑞QQ,田一禾開著車,一言不發。兩人沉默著,江照不時地偷偷看他的臉色,但不敢開口問。別看田一禾平時咋咋呼呼的,這小子越遇到事越深沉,除非他向你開口,否則問也問不出什麼來。
一溜煙開了二十多分鐘,田一禾才開始說話,他慢慢地用近乎平靜的語氣把王迪的事描述了一遍。江照聽完眉頭也皺起來,遇到這種人,真沒辦法,除了認倒黴還能怎麼樣?江照嘆口氣,低聲說:“算了吧禾苗,就當賑災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