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埃爾迪夫點了點頭。
「閣下非常有見地。」莫拉維克館長接著說道:「這次展覽我們還帶來了喬爾喬內和洛託的作品,在大廳那頭,您想去看看嗎?」
「當然。」卡埃爾迪夫欣然答應,然後又看著畫前面的透明「盔甲」,問道:「既然畫後面有連線警報器,為什麼還要把它罩起來呢?」
「這是雙重保險,閣下,這不是一般的鋼化玻璃,而是防彈玻璃。」莫拉維克館長的嘴角掠過一絲得意的微笑:「這種公開展覽不安定的因素很多,我們既得防盜,又得防火防爆。」
「對了,這還是晏刑警的提議呢!」莫拉維克館長笑道,看向晏子殊。
「哦?」卡埃爾迪夫露出饒有興味的眼神:「晏刑警還負責保護畫作嗎?」
「是工作。」晏子殊響應道:「大概半年前的事,畫廊收到恐嚇信,我只是看守了一夜而已。」
「晏刑警真謙虛。」莫拉維克館長很感激地說道:「如果不是您及時發現了保全系統的漏洞,我們就真要失去提香的作品了。」
莫拉維克館長的話讓晏子殊想起了那次行動,那天他檢查備用電力系統的時候發現,系統突然斷電後,重新啟動的時間需要十分鐘之久,那太久了,足夠讓竊賊切斷警報器,拿下畫後逃出畫廊。
於是他把系統的程式改成三分鐘,同時加強了窗戶附近的紅外線警報射線。
「莫拉維克館長,以後是不是就沒有恐嚇信了?」晏子殊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是啊,加強了戒備後簡直天衣無縫,我想那傢伙才不敢來。」莫拉維克館長得意洋洋地說:「這次展覽結束後,我們就要把提香的作品送去博物館修復,然後會暫時讓銀行保管它。」
「銀行保險櫃的話,那就真的天衣無縫了。」晏子殊思忖著。
冷不防地抬頭,晏子殊對上一雙深邃的,專注的淡紫色眼眸,愣了一瞬。
「啊,公爵閣下,我們到前邊去吧。」莫拉維克館長慇勤地招呼著默而不語的卡埃爾迪夫。
晏子殊回神的時候只看見兩人的背影,他們已經離他有七、八步遠了,轉頭又看了一眼《哀悼》,他才拔腿追了上去。
「百塔之城」布拉格,每當落日熔金的時候,古老的千塔萬樓,從高處望下去就像是一片金黃色的海洋,晏子殊從國家藝廊走出來,深吸了一口氣。
眼前似乎還閃動著那些輝煌而歷程坎坷的名畫,卡埃爾迪夫說得沒錯,這不是一趟無聊的旅程,色彩的魅力是活在人世間的繆斯,他第一次發現繪畫的美。
看著庭院裡拿著擴音喇叭呼叫遊客的領隊,像浮萍一樣在各處飄來蕩去的小旗幟,晏子殊覺得剛才就像是掉進了時光隧道,回到了十五世紀的威尼斯。
卡埃爾迪夫耐心詳細的講解,獨到的見地,柔和的微笑,充斥著一種奇異的魅力,就連莫拉維克館長都聽得忘了時間。
「晏刑警。」從背後傳來卡埃爾迪夫的叫喚聲,晏子殊轉過頭,看見他和館長告別後快步地朝自己走來。
「說是談欠款的事,結果都沒有顧得上,真是抱歉。」卡埃爾迪夫誠摯地說道,像變魔術一樣遞上一張設計精美典雅的卡片:「這是我在布拉格的住址,我下星期才會離開捷克。」
晏子殊雙手接了過來,上面燙金的英文寫著「羅滋堡」。
這是一家新古典主義式建築的五星級酒店,晏子殊曾經多次從它漂亮的鑄鐵大門前經過,就在老城廣場的不遠處。
「其實我……」晏子殊拿著名片,決定坦白:「我沒辦法立刻還您錢,如果閣下您……」
「我知道你的信用卡里只有一千美元,而你所有的存款是五千七百一十七點四九元,你的車和寓所雖然是國際刑警總部提供的,但裡面的傢俱卻需要你自己分期付款購買。要還清一萬三千美元的欠款,你大概需要……兩個月的時間。」
卡埃爾迪夫小聲笑了一下:「對嗎?」
晏子殊的臉色變得非常嚴肅,他即刻明白自己掉入了一個圈套中。
「為什麼?」晏子殊的語氣冷而惱怒。
卡埃爾迪夫走前一步,離晏子殊的臉不到四英吋,他伸手抓握住晏子殊的手臂,那力道,既不輕,也不重,帶著威脅的味道。
「旅程……還沒有結束呢。」輕聲地,撫慰般地說著,卡埃爾迪夫放開了他:「我會在『羅滋堡』等你。」
突然,揚聲器發出:「各位尊敬的乘客,我們將在兩小時後抵達阿姆斯特丹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