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直到開放杜老爺子領著家小再回來,才曉得當年和義盛遷到了香港、臺灣、東南亞,這麼著幾十年一路下來,又重新如日中天。杜老爺子生在青龍,退休後就一定要回來,開山立堂的地方不能丟。
前鎮長遊老爺子直接無條件把老宅還給了和義盛,這一來青龍發展就成了日新月異,短短二十年的開放,已經不是周圍鄉鎮能比的模樣。要說沒有借和義盛海外的勢,是不可能的,只是這些都是青龍人們生活中的不可言。
如今的老宅住著的杜老爺子,遛鳥、養花、出門散步、逗人家孩子,跟鎮上其他老人沒什麼兩樣,因此上就算青龍鎮上有著和義盛這樣的幫會也不會讓人有多麼的不安,再加上家家祖上跟和義盛都有那麼一個兩個有粘連的人,對於和義盛已經是少有畏懼而多尊敬了。
“還住得慣?”杜老爺子把籠子門開啟,那八哥兒就跳出來往大罩子罩著的水盆去熟悉自家羽毛。
杜雷生畢恭畢敬站在旁邊,不說話只點頭。
“青龍這個季節潮的很,雨水多。你從那邊回來一定不習慣。我跟石嫂說說,讓她早點把床鋪給你烘烘,去點溼氣。”杜老爺子看著他的心肝兒洗澡很順利,也就不擔心了,回過頭來看這侄子。眉宇間清俊之外還有一絲總散不去的愁意,眼眸深邃,總是不為動的樣子,常常沒有一絲波瀾,看不出一丁點兒的心事。喜怒不形於色是杜雷生最大的優點,唯有他才能在路南浦這種複雜的地方操盤掌舵,讓和義盛與俄羅斯黑幫、義大利黑手黨、南美幾大家族聯合會四分天下。
“不用麻煩,溼氣重不會造成困擾。”杜雷生對於大伯,多有尊敬與感激,但他卻不是個會表達的人。
“不麻煩。人到了我這個歲數操心的就是你們小輩了,呵呵。”從杜雷生十幾歲被接過來開始,杜老爺子就把他一手帶在身邊,對於杜雷生的話,豈有不懂的道理,“石嫂家的原頌在你那裡還得力?”
杜雷生見老爺子走過來,趕緊伸手攙扶,道一句:“原頌很好。”四個字就把石嫂想要知道的‘工作近況’概括了乾淨。
杜老爺子本來還以為有下文的,抬頭看了看他的侄子,又是畢恭畢敬的樣子了,方才反應過來他的大侄子一字千金,石原頌這小子能得到‘很好’二字實屬不易。得,要怎麼跟石嫂說得生動還得他老頭子自己編。
想罷杜老爺子轉了話題,這一年沒見,要問的事情還多,“你母親還好?”
“常生病,但精神好。”杜雷生回青龍之前看過一次自己的母親。雖然大伯說過血濃於水,但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讓母親減少對父親的恨,若是能行,他的母親應該會過得好一些。
“還是……那個樣子?”杜老爺子替自家小弟覺得愧疚,小弟害了雷生母親的一生。
“是。每天起床哭一次,然後罵一通,再歇斯底里鬧一會兒也就消停了,沒有什麼其他的。”杜雷生說的時候語調平淡,像是說這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這些杜老爺子看在眼裡,只能長嘆一聲,心中暗自思量自家小弟害的不僅僅是雷生的母親,還有一個杜雷生……
鬼天氣等到天快黑時居然晴了,就剩那麼點兒時間還金光燦爛的出現了夕陽。金光把石原頌的影子拉的好長,石原頌在娜娜美髮屋外面等得著急,扯著嗓子喊:“越小七,你他孃的磨刀呢?快點兒!”
越小七拎著四四方方一個小小的舊皮箱終於出來了,盯著石原頌,“好啦!”兩個字說得溫溫吞吞,讓石原頌再發不出火來。
一路上石原頌生哥長來生哥短,聽得越小七腦子裡一團亂線,可又不好打斷石原頌的興致,看他說的唾沫星子橫飛,想他是十分敬重他的生哥的。越小七琢磨,這石原頌說了這麼多,就沒一句能讓自己覺得受用,您好歹說個臉型兒什麼的,下刀的時候有個準兒啊!人滿嘴是生哥怎麼怎麼厲害、怎麼怎麼收拾那誰誰,聽得越小七越發覺得這生哥高大威武暴虐成性了。
頭一次來老宅的越小七沒能管住自己的眼睛,這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好看的院子,那些到處都可以看見的花花草草樹木山石,到底是被誰這麼一擺弄就變得這麼好看了?
不覺到了後面院子,石原頌跟他說在天井等著,等喊一聲兒就進去。
越小七點點頭,站在天井中央打量小院。
覆著青苔的青石水缸裡,睡蓮小巧的花朵靜靜的開著,底下的錦鯉時不時把尾巴劃過水面,弄出嘩嘩的聲響還蕩起一圈圈水紋。越小七覺得這一方小天地裡真是有趣,雖然知道在人家的家裡不能亂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