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雲初,幫他鬆開被阿昌綁了一半的繩子。將雲初一把拖到景灝天面前,“這個人,我不管你跟他之前是什麼關係,他和我們這次的交易沒有任何聯絡。我不會放棄,而會用我的方式來追求他,直到他願意跟著我。景老闆,你勝在比我先認識他,但其他的方面,你未必能贏我。”
說罷,東藤介野在雲初肩上拍了拍,轉身往門外走去。
☆、(四十八)
貨倉外傳來馬達聲,漸行漸遠,直到漸漸聽不見。四雙想進門來看,卻被阿昌一把按住。阿昌對他搖了搖頭,拉著他一同退出門外,隨手無聲關上了倉門。
室內,陶然的屍體還橫陳在地上,卻無人理會。
景灝天和徐雲初仍舊那樣面對面站著,誰也不出一言。或許是因為凝視對望得太久,雲初只覺得眼睛酸澀不止,眼前的這張臉,也慢慢變得模糊。
歲月如水,浸漫過描摹的畫像,最終導致面目不辨,跡象暈染。
對面而不識。
嘴角悽然一笑。
景灝天和徐雲初的相識,不過是宿命的一場玩笑。斷然走不到天荒地老。
手指下意識地曲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麼。卻只是空氣過隙,什麼也沒有。心下恍然一空,張了張嘴,卻只能嘆一聲,罷了。幡然醒悟,總好過一世糊塗。
亂世浮生,不談什麼救國救世,不談什麼高尚無私,他只要景灝天活著。之前他還想著若還有機會,他希望一切過後仍能夠留在景灝天身邊,好好地,平平淡淡地愛他一場,陪他走完一生。只要景灝天需要,只要景灝天願意,他就會堅定地與他攜手到老。不顧一切,至死不渝。
可現在、眼下,他什麼都不求了。徐雲初最大的願望,只要景灝天好好地活著。
怎麼想到他暗地裡做的是軍火的買賣,怎麼想到日本人會跟他牽扯上關係。如果景灝天拒絕,日本人有一萬種手段能讓他死。如果景灝天跟他們合作,國民政府也斷然不會放過他。若有一天他接到的命令是親手暗殺景灝天,那怎麼可能!
所以,他情願現在設法破壞東藤的計劃,也絕不願景灝天來蹚這趟渾水!
命運一早有它的安排,他和景灝天,只能到此為止了。
對不起,景灝天,對不起。
可還是幸運,今夜來這麼一遭,早一點知道景灝天真正的背景,讓他還有機會同獵鷹部署好保證他的安全,將他排除在局外。
雖然那些風月歡愛,已無法再顧及兩全。景灝天,徐雲初只能用放棄你這種方式,來酬你如此深情。我要你活著。
真的,對不起。
雲初用力地眨了眨眼,強行隱去將欲崩決的淚水,轉身就走。
手臂卻突然被用力拽住,而後,景灝天的胸膛從背後撞上來,兩條手臂扣在他肩膀和腰上,緊緊地將他鎖住。
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一向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景灝天,竟然會抖成這樣。
耳邊充斥著他透不過氣似的低喘,沉穩有力的聲音亦微微顫抖著,“你那時候離開我,就是因為那樣?”
對於徐雲初來說,那時該是被背叛,是生受屈辱,是有苦說不出。或許因為太苦太難,反而能咬牙挺住不肯輕易崩潰。可對於他景灝天來說,自小養尊處優橫行霸道,別說委屈,就連小虧也沒吃過一記。卻像個局外人一樣聽聞徐雲初受過那樣的□欺壓,別說保護,就連安慰都不曾做到。
他景灝天,原來是這麼沒用的一個人!是這麼靠不住的一個人!他不但沒有保護好徐雲初,甚至連陪他一起痛一起受折磨,都沒有做到。這樣的景灝天,又有什麼資格說徐雲初是他的命這種狗屁不值的話!
光是想象雲初那時受過那樣的苦,他就想殺人。可說到底還不是他自己作下的孽,最該死的那個,原本就是他景灝天。
若當時徐雲初的離開叫他認知到什麼是無能為力,那麼此時此刻的感覺,簡直是萬箭穿心。他自以為自己有一雙強悍的臂膀可以為徐雲初撐起暢泳的天地,原來卻只是叫那人光天化日地遭雷劈了一場。而他此時也只能緊緊地抱住了他,顫著聲音一遍一遍跟他說,“對不起,雲初,對不起!我是個混蛋,我才是那個腦門上刻著衰字的王八蛋!”
強自忍住的淚,在聽到景灝天這樣撕磨的自責時,再也抑制不住,崩潰橫流。手掌緊緊壓在他圈住肩膀的手臂上,幾乎拼盡了力氣才剋制住哽咽。徐雲初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對他說話,極度冷靜的,帶著輕笑的,簡直像是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