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何卓安也放任自己享受老闆調理的美味;當中一道烏魚子(按照慣例配上蘿蔔和蔥)吃起來口感軟Q,一點腥味也沒有,何卓安驚為天人。當時他忍不住問老闆:「這在哪裡買的?」程涵方答:「迪化街,前幾天上臺北順便買的。」「老師你自己做的啊?」「是。」程涵方點頭,花了三分鐘說明他如何醃製烏魚子;除了前面十五秒外,其餘時間何卓安呈現放空狀態,只知道是鹽阿米酒的稀哩葫蘆弄一通,至少要五個小時。總之,那一道美味讓平時不善逢迎拍馬的何卓安破天荒地擠出一連串的讚美。
到最後,程涵方做的菜被一掃而空,剩菜都是從飯店訂的。
距離新年剩四個多小時,屋外已經放起了鞭炮,笑鬧聲穿梭在爆竹聲響間,應該是附近的小孩在放鞭炮。
爆裂聲響一陣一陣的,持續到九點半,奶奶就寢的時間;程涵方有些不太高興,奶奶只說:「難得過年,算了,讓他們去吧。」
十點半,鞭炮聲收斂了一些。奶奶難得有人陪著,捨不得睡,何卓安替她捏捏肩膀,敲敲背,手心下的身體溫暖鬆軟,她的背影讓他想起自己的父親母親,父親的背影更健朗,母親瘦削些,一樣的微溫停留指尖末梢。
他在心裡默唸:爸,媽,新年快樂。
奶奶十一點就寢。十一點三十,程涵方忽然表示要出門一趟。
「我把朋友送的酒忘在車上,現在去拿。」說著批上外套出門了。何卓安一個人被留在沙發上。
咦?現在拿酒的意思是……
等下要跟他乾杯?
何卓安想了一下,忽然懂了。難怪他總覺得少了什麼。往年除夕夜的飯桌上,年長一輪的親戚總喜歡和小輩碰杯喊乾,無論叔伯舅公,在場的小朋友往往還不到喝酒的合法年齡就被慫恿一杯接著一杯灌黃湯。
十分鐘後,鑰匙聲響,何卓安先一步上前替老闆開門。聽說今年除夕的氣溫是五年來最低,門外的程涵方口鼻間冒著絲絲白氣。進門後他脫下外套,何卓安當下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接過大衣,收拾好轉身替他掛上衣帽架。
當他反應過來自己做了甚麼,窘迫地一時間不敢回頭看程涵方。
程涵方對此沒太大反應,取過挾在腋下的紅酒,從玻璃櫥櫃取出開瓶器。
看著高腳杯注入琉璃色的液體,杯裡的小波瀾將何卓安攪得暈呼呼的。
零時零分,時針與分針重疊那一刻,程涵方舉杯,何卓安亦舉杯。
「新年快樂。」
迎接新年的鞭炮聲一陣又一陣,此起彼落。他們背靠沙發,覆蓋毛毯,毛毯底下溫暖的叫人移不開,何卓安陷進椅背和扶手間的角落,與程涵方有一搭沒一搭聊。
何卓安說:「這是我第一次在新竹過年。」
程涵方答:「嗯,以前都在哪裡?澎湖?」
「嗯,我爸老家在澎湖。」
「過年的時候家裡人多不多?」
「以前人比較多,我爸爸有五個兄弟,總共二十多個人,我爺爺還在的時候,大家過年都會回來。」
「聽起來你的堂兄弟姊妹也很多。」
「嗯,十幾個,小時候比較常見面。」
「你們過年的時候都玩什麼?」
「小時候會打BB彈,玩鞭炮,後來都在賭博,賭壓歲錢。」
「真的?」程涵方笑,「我小時候也打BB彈。」
「老師你也打過?」
「我還有好幾把槍,有裝彈簧的也有灌瓦斯的。」
「灌瓦斯?」
「類似火箭升空,利用瓦斯汽化當推進力。」
「好酷。沒看過。」
「以前喜歡拿來亂打,還會自己改裝,現在覺得好危險。」
「唉,我的槍也都被爸爸沒收了。」何卓安癱在沙發上,可憐兮兮的模樣把程涵方逗笑了。他含了一口酒,轉移話題:「你們怎麼賭博?都玩些什麼?」
「嘿嘿,」何卓安酒後應對比平時放肆了些,傻笑:「你猜猜看。」
「洗巴啦?」
「嘿嘿,不是,大家第一個都猜這個。」
「大富翁?」
「也不是。」
「撲克牌?」
「是撲克牌,你猜我們玩什麼遊戲?有兩種。」
「大老二?」
「NO。」
「拱豬?」
「不對。」
「排七?」
何卓安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