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散落在地面上的東西,露出一個苦笑。
是啊,他現在什麼都不是了,他只是個瘸子,一個混吃等死的殘疾,有什麼資格將那個儀表堂堂前途無量的優秀男人留在身邊呢?
到頭來,終究只會誤了他的前程。
元清河眉頭緊蹙,他覺得被馬三小姐一直摟著的那隻胳膊已經僵硬了。
自從那件事以後,這位馬三小姐像是賴上了他似的,整日和他膩在一起。他到這時候才意識到女人是有多可怕,整日陪著這位馬三小姐,竟然比陪著馬司令還要累人。
馬三小姐前幾天把他拉到這間成衣店量身定做了兩套西裝,他並不稀罕那種縛手縛腳的洋式衣服,可是馬三小姐發話,那是連馬司令都要忌憚三分的,元清河更是懶得與她咯嗦,反正去哪裡都一樣,他的工作只是陪她消磨時間和護她周全,其餘,他一概不理。
今天是和成衣店的裁縫約定好來取西裝的日子,元清河在馬三小姐的強烈要求下,無奈的脫下軍裝,換上那套嶄新的西裝。
他心裡懨懨的,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意味不明的盯著他。
他朝四周望了望,這條街很偏僻很安靜,此刻最熱鬧的就屬街對面那一群身著各色旗袍的女子了,她們圍攏著一個小攤販,一邊在試花露水,一邊高聲說笑。
元清河轉過身,但那種被人盯視著的感覺並未好轉。
馬三小姐踢踢踏踏的等著漆皮鞋端著洋裝的裙邊走過來,繞著他轉了幾圈,驚歎到:“So handsome!”
元清河抿著唇默不作聲,他記得以前石誠也強迫過他穿西裝,當時他狠狠的甩了個白眼給那人,但還是順從的穿上了。他只記得那人坐在椅子上,唇邊掛著淡淡笑容看他,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
他記得,那個時候還是很討厭那個人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人居然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對他的影響力完完全全融進了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裡,雖然到今天,他們走得異常艱難,可是每一步,都可以說是他的成就。
可是現在,他卻俗事纏身,那個人每晚守著一盞孤燈在等他回去,每次看到燈下那人落寞的表情,他就心疼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想著他,心就糾結在了一起。
元清河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驀地,身邊的女孩踮起腳尖,將一個甜膩的吻落在他的耳垂邊。
元清河從沉思之中抽身而出,怔怔的看著馬三小姐,他對女人再遲鈍,這下也知道了她是什麼意思。
他突然心裡生出一種罪惡感,雖然自己對這個女人並無半分念想,甚至若無必要,他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可是他已經陪了她大半個月,孤男寡女,整日相對,他不能控制別人對他產生某種感覺。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算,淡淡看了一眼滿懷期待的馬三小姐,不動聲色的抽出手臂,轉身朝盥洗室走去。
他仔仔細細的將臉上的口紅印記擦洗乾淨,看著鏡中的自己,覺得煩躁。
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他想回家,想將那個人狠狠的擁進懷裡,陪著他看日升月落雲捲雲舒,在一輪輪花開花謝中閒庭信步。
少年時代,他曾經痛失所愛,那陰影一直在心頭縈繞不去,既然有機會再一次去愛,他不想留下任何遺憾。
天剛剛擦黑,石誠將他裝滿貨物的小木箱在床底下嚴嚴實實的藏好,立刻就聽到院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他拄著柺杖,頗有些詫異的走到房門口,就被快步走上來的黑影一把擁進懷裡。
他一身嶄新的黑色西裝,周身依舊縈繞著淡淡的女人香,石誠閉上眼睛,聽著心臟輕微的碎裂聲,一動不動的任他抱著。
良久,他終於放開柺杖,抱著他的腰,淡淡問道:“怎麼了這是?”
元清河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間使勁蹭了蹭:“想你了。”
“既然回來了,就早點吃晚飯歇著吧,你平時那麼辛苦……”話還沒說完,就被元清河攔腰抱了起來,他覺得那人有點不對勁,心中隱隱的擔心。
下一秒,他覺得擔心他是多餘的,他開始擔心自己,因為那人急不可耐的抱著他進了屋,將他壓在床上。
元清河迫不及待的壓上他,滾燙的唇在他的頸項流連,雖然平常他也總是喜歡這麼做,石誠通常半推半就,他也知道見好就收,他們始終都沒有走到那一步。
沒有走到那一步,就說明他們還沒有開始,石誠很明白箇中玄機,他不想他們走到無路可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