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三層警戒森嚴、口號聲裡夾著辱罵聲,另加恐怖的槍聲,交織在一起如一座殺人魔穴,這兒會特務頭目雷天元將警衛部隊一拉走,又加上驚恐萬狀的監獄內一下消停了下來,頓時整個白公館顯得空落落又陰森森。
此刻誰最驚恐、最緊張?不是別人,正是殺人魔鬼、剛才還窮兇極惡、瘋狂殺人的看守所所長楊進興。不覺有些心慌意亂,剛才那些被他槍殺的革命者臨死前說的“你必將會受到人民的懲罰”之類的話,像山谷的回聲一樣在耳邊迴盪,震得腦袋嗡嗡的。是啊,共軍就要打到了,現在形勢緊急而混亂,大官們一個個都在跑,自己一個小人物,萬一跑慢了被解放軍抓住,那可慘透了嘛!再看看這時的歌樂山下,黑糊糊的一片,自己的武裝警衛部隊也撤了,萬一有共產黨的游擊隊摸過來……想到這裡,殺人如麻的楊進興心裡一陣陣發虛。
“陸兄啊,我這邊任務完成了,弟兄們要求撤離。”楊進興這回要來個瞞天過海,便打電話給上司陸景清報告道。
“既然完成了任務,那就撤吧。”陸景清一聽,便同意了。
隨即,楊進興命令手下將二處寄押的本來分散在白公館樓上樓下幾間牢房的16個男囚犯全部集中到樓下二室。另有樓上還剩下的郭德賢和她的兩個孩子。
“撤!馬上撤!”楊進興向他的一群驚弓之鳥一揮手,離開了白公館,自己比誰都跑得都快。至於監獄裡這19個人怎麼辦,他已經顧不上了。這時,看守楊欽典和雜工李育生尋機轉到樓下二室,楊欽典把這些情況都給羅廣斌他們講了。
楊欽典1920年出生於河南郾城縣,自幼家貧,只念過一年多私塾,為求生計,18歲即入伍當兵,靠吃苦肯幹混到上士班長的地位,1946年被抽調到白公館看守所任看守,巴望著能由此更上一層樓,再弄個一官半職,因此也賣力地在長官差遣下做過不少壞事,如參加殺害楊虎城、“小蘿蔔頭”的行動等。此人長期混跡軍旅,身上既有服從、效忠的軍人習性,也有北方人的豪爽、倔犟的性情,卻不太會逢迎巴結,做人的良心未完全泯滅,因此混了多年也沒受到重用,只是個上士,在看守所裡被調東遣西,倒黴受氣跑不掉,升官發財卻沒份,所以日常中不免流露出一些不滿情緒。這一切,都被具有豐富鬥爭經驗和敏銳觀察力的獄中革命者注意到了。
“盡力做好楊欽典的策反工作,以備同志們越獄計劃所用。”這是獄中黨組織定下的一項特殊任務。在監獄所有革命者的生命攸關時刻,黨的這項決定便成了特別重要的任務。獄中的同志一致認為:策反楊欽典這樣一個人,比黨組織企圖透過內外接引實施營救計劃更實際,也更容易實現。
革命者在獄中一直注意捉摸獄方看守人員的情況,平日很注意觀察看守人員的一舉一動,伺機進行策反工作,以爭取其在關鍵時刻能提供幫助。獄中策反是獄中鬥爭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內容,與公開的對敵鬥爭比較,它更需要講究鬥爭策略和鬥爭方法。看守們長期受到當局的欺騙教育,對共產黨人和革命者懷有本能的敵對情緒,沒有經過水滴石穿、鐵杵成針的艱難過程,是達不到目的。在對敵策反過程中,稍有不慎,即會造成巨大的損失和犧牲,這方面是有著慘痛而深刻的教訓的,如許建業烈士被捕後,看守陳遠德的欺騙手段給地下黨組織造成的破壞。楊欽典表現中的細微點滴,都沒有逃過獄中革命者的眼睛,他被列為爭取教育和策反的物件。一有機會,革命者就給楊欽典談形勢、講政策,鼓勵他立功贖罪、棄暗投明。特別是陳然,對楊做了大量工作,影響至深。陳然是河北人,楊欽典是河南人,都是北方人,陳然就與楊拉北方“大老鄉”關係,從談鄉情,拉家常,到講社會為什麼貧富不均,進而講我黨的宗旨、方針和政策。經過長期的循循善誘,再加上陳然的性格直爽剛烈,很為楊欽典敬佩,所以楊對陳然的話深信不移,同時感到自己接觸到共產黨與長官宣傳的共產黨完全不一樣,大部分是好人、是漢子。除了陳然之外,羅廣斌也是楊欽典很佩服的人。羅廣斌家裡很有錢,但他參加了共產黨,甘願過苦日子,徐處長几次讓他只要簽字就可釋放,但他都不籤,也是條漢子。在獄中革命者的的感召下,楊欽典從心底裡願幫助獄中革命者,他值班看守時,有意延長放風時間,見政治犯在傳遞訊息,也視而不見,後來他還甘冒風險給難友們轉達訊息,從獄外帶回藥品、食品等。特別是陳然的犧牲,對楊欽典觸動極大,他覺得陳然這麼好的人,政府都要殺,這個政府、這個社會真是太壞了!在這次大屠殺中,他想躲避不參加,但又怕特務組織的疑心和殘忍,稍有